顾清崖离开后的听竹小筑,彻底安静了下来。
竹叶摩挲的沙沙声,风吹过药圃的细微声响,都被放大了数倍。这种极致的宁静,对沈墨而言,却是恰到好处的自在。他无需再时刻扮演那个需要被照顾的、柔弱懵懂的孩童,可以更随心所欲地进行自己的“研究”。
白日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二楼自己的房间。窗台上的黑色丹炉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沈墨没有再让它“变”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只是偶尔会像擦拭心爱玩具一样,用软布拂去其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阵法的推演上。顾清崖不在,他无需顾忌灵力波动被察觉,可以更大胆地尝试一些东西。
空气中,时常有微光一闪而逝,那是沈墨以指为笔,勾勒出的阵法符文在生灭。他正在尝试构建的,是一个超远距离的“同心感应阵”的简化版。真正的同心感应阵需要双方的精血和神魂烙印,极为复杂,且容易被高阶修士察觉。沈墨要做的,是仅凭自身对顾清崖气息的熟悉,单方面建立一种极其微弱的、指向性的生命状态感知。
这就像在茫茫大海中,为一条特定的鱼系上一根无形的、极其纤细的线。难度极高,需要对因果和气息有着入微的掌控。
数日过去,沈墨失败了无数次。空气中紊乱的灵光次第湮灭,他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这种精细操作,对目前这副身体和神魂状态来说,负担不小。
“还是太勉强了……”沈墨揉了揉眉心,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看来,在修为没有进一步恢复前,强行构建这种跨越空间的感应阵法,成功率太低。
他走到窗边,目光落在院中那片小小的药圃上。顾清崖离开前种下的几种低阶灵药,在他的暗中“照顾”下,长势郁郁葱葱,灵气盎然,远超正常水平。
看着这些生机勃勃的植物,沈墨心中微微一动。超远距离感应不行,那……短距离的预警和防护,或许可以再加强一下?
听竹小筑本身的防护阵法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他之前布置的复合阵法虽然精妙,但更多是针对外界闯入和灵力汇聚。或许,可以增加一些更“主动”的功能。
说做就做。
沈墨下楼,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踱步,看似在散步,实则脚下每一步都暗合某种韵律。他看似随意地将几块颜色各异、形状普通的石子,踢到了院墙的角落、竹林的边缘、甚至药圃的泥土里。
若有阵法大师在此,定会惊骇地发现,这些石子的落点,恰好构成了一个极其隐晦的“小五行迷踪阵”的阵基。此阵一旦触发,不会伤人,却能让闯入者在方寸之间迷失方向,如同鬼打墙,最终绕回原点而不自知。
布置完迷踪阵,沈墨又回到竹楼。他在楼梯拐角、自己房门内侧、甚至厨房的灶台边,用指尖蘸着清水,画下几个肉眼难辨的玄奥符文。这是“微光警示符”,一旦有非顾清崖的陌生气息触碰,便会发出只有沈墨能感知到的微弱波动。
做完这一切,沈墨拍了拍手,感受着整个听竹小筑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精心编织的鸟巢,安全感提升了一个等级。他满意地点点头。
“这下,就算有不开眼的小毛贼摸进来,也够他喝一壶了。”沈墨心情颇好地想着。
时间就在这种平静而充实的独处中悄然流逝。沈墨白天研究阵法、打理药圃、晒太阳,晚上则继续用那微弱的神魂之力,缓慢而坚定地滋养着这具肉身和恢复自身修为,虽然进度依旧缓慢得令人发指,但他乐在其中。
偶尔,会有与顾清崖交好的内门弟子前来探望,送些日常用度,询问是否有需要。沈墨每次都扮演得恰到好处——一个思念兄长、有些孤单但努力坚强的乖巧孩子,礼貌地收下东西,并表示一切都好,不需挂心。
他将对顾清崖的担忧隐藏得很好,从未在外人面前流露。
这一日,沈墨正坐在院中老槐树下翻阅一本杂书,忽然,他布置在院门处的微光警示符传来了一丝极其轻微的波动。
有人来了。气息陌生,并非之前来探望过的任何一位弟子。
沈墨合上书,脸上瞬间切换成带着些许怯生和警惕的表情,望向院门方向。
只见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面容带着几分傲气的青年,未经通传,便直接推开了听竹小筑的院门,目光略带审视地扫了进来。他的视线掠过沈墨,并未过多停留,反而更多地落在竹楼和药圃上,眼神中带着一种估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你就是顾清崖那个拖油瓶弟弟?”青年开口,语气算不上客气。
沈墨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被吓到的模样,往后缩了缩,小声问:“你……你是谁?找我师兄吗?师兄他不在……”
青年嗤笑一声,大喇喇地就想往院里走:“我知道他不在。我是他同门师兄,来看看他这地方怎么样。”
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迈过门槛的瞬间,沈墨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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