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校园里的银杏树叶片片染金，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铺就一条条灿烂的小径。然而，比秋色更浓的是弥漫在校园里的躁动和兴奋——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节即将到来。
公告栏贴出了醒目的海报，各班班长也被召集开会，带回了详细的通知和要求。课间、午休，教室里、走廊上，到处都能听到学生们热烈的讨论。
“我们班出个什么节目好啊？话剧？合唱？” “摊位呢？女仆咖啡厅？鬼屋？还是卖小吃？” “道具谁来做？背景板谁画？经费怎么算？”
空气里仿佛都飘浮着跃跃欲试的因子，暂时冲淡了高三固有的沉闷备考气息。
“安静！安静一下！”林轩站在讲台上，用力敲了敲桌子，脸上带着惯有的、能感染人的笑容，“大家都知道了，文化节下下周举行，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得赶紧定下方案，分工合作！”
他显然早有准备，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我初步想了几个方向，大家听听看……”
作为班长，林轩此刻展现出了出色的组织能力和责任感。他条理清晰地分析各个方案的可行性和优缺点，积极调动着大家的积极性，努力让每个人都参与进来。
南妄晨坐在座位上，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热闹场景，有些恍惚。放在以前，他大概也会像其他同学一样，带着些许期待和懒散参与讨论。但现在，他只觉得这一切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热闹是他们的，而自己背负着一个沉重到无法言说的秘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陆煕瑶。她依旧安静地坐在窗边，似乎对外界的喧闹充耳不闻，只低头看着自己的书。但南妄晨注意到，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摩挲着，频率很快，显露出一丝不同于往常的、极力压抑的焦躁。
是因为文化节吗？还是……别的什么？
“好了，初步方案就是这样。”林轩终于结束了发言，“现在分配一下任务。节目组需要人，摊位组也需要人。宣传海报和场地装饰是大头，需要细心手巧的同学……”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最后定格在陆煕瑶身上。
“陆煕瑶，”林轩笑着开口，语气带着诚恳的请求，“你手最巧了，能不能帮忙负责一部分精细的手工装饰？比如做一些折纸装饰、剪纸拉花之类的？咱们班场地布置就靠你点睛了！”
一瞬间，几乎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陆煕瑶身上。她似乎愣了一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愕然，甚至……是一丝抗拒？
南妄晨的心提了起来。他想起她使用能力后的虚弱，想起她手腕上那道焦黑的痕迹。这种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细致工作，对她现在状态来说，会不会是另一种负担？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陆煕瑶只是沉默了几秒，便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平淡无波：“好。”
任务就这么分配了下去。林轩雷厉风行，很快又拉了几个同学，包括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南妄晨，去仓库清点往年留下的物资，搬运需要用的板材和工具。
“晨哥，搭把手，把这箱东西抬到活动室去！”林轩抹了把额头的汗，指着角落里一个沉重的纸箱。
南妄晨收回投向陆煕瑶方向的目光，应了一声，上前和林轩一起抬起箱子。箱子很沉，里面似乎是颜料、画刷之类的物品。
去活动室的路上，他们恰好经过美术教室。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几个被分配了美术任务的同学已经开始忙活，陆煕瑶也在其中。
她独自坐在窗边的桌子前，面前堆满了各种颜色的彩纸、剪刀、尺规和胶水。她没有参与旁边同学关于画海报的嬉笑讨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南妄晨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只见陆煕瑶拿起一张红色的纸，甚至没有用尺子仔细测量，只是指尖极快地在纸上虚点了几下，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形的计算，随后便拿起剪刀。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几乎让人眼花缭乱。剪刀在她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沿着极其复杂的轨迹游走，精准而流畅，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那不是普通高中生做手工的样子，更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师在完成一件早已烂熟于心的作品。
复杂的对称图案、层层叠叠的立体结构……在她指尖如同变魔术般迅速呈现。她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作品，眼神锐利而冰冷，仿佛在进行一项精密实验，而不是制作节日装饰。那种超乎常理的专注和效率，与她苍白疲惫的脸色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不过十几分钟，她的桌面上已经堆满了完成的作品——精美繁复的立体雪花、栩栩如生的飞鸟、结构奇特的几何星球……每一件都精致得像是机器压模出来的，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超越这个时代审美甚至物理规则的奇异美感。
旁边的同学偶尔投来惊讶和赞叹的目光，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拿起下一张纸，继续重复那高效到令人窒息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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