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之后,心力交瘁的凌玲,体力不支一头栽到了地上。
听见声音的清洁工大姨,呼哧呼哧小跑着过来:“大妹子,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大姨摘下手套,手掌上布满了老树皮般大大小小的皴裂,她轻轻地拍着凌玲:“妹子,你这是咋了,你醒醒。”
见凌玲一直没反应,大姨急出了一头汗:“该不会是低血糖了吧。”大家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儿大白兔奶糖塞进了凌玲的嘴里。
记忆里珍稀的甜味奶香味,刺激着味蕾,大脑被强制唤醒。
见凌玲眼皮子底下动了动,大姨长长吐了一口气:“阿弥陀佛,可吓霎人了。”
凌玲费力地睁开眼:“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看见大姨脸上的担忧,凌玲心里堵得难受,喘不过来气一般,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她了。
“妹子,你别哭啊,你是不是遇到事儿了啊。来,妹子,再吃块儿糖,嘴里甜了,心里就不苦了。”
大姨把兜里的两颗糖都塞给了凌玲,跟凌玲并排坐在一起,还特意调整了姿势,想让凌玲靠得更舒服一些。
“妹子,这是我的杯子,今早刚刷的,里头有热水,不嫌弃的话给你喝,这大冬天儿的,不喝热水可不行。”
凌玲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幸亏擦得快,要不得落水杯里去了。
大姨拍了拍凌玲的手:“人生在世,谁能不遇见事呢,只要不死,就得活。你看我,就剩我一个老婆子啦。”
凌玲看着大姨,大姨脸上的皱纹纵横遍布,从眼角深深拓开,沉重的法令纹,锁住了大半生的辛酸。唯有一双带着笑的眼睛,让凌玲想起了暖黄色的钨丝灯。
见凌玲好得差不多了,大姨单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行了,妹子,你先歇着我得去干活了,这天一冷啊,树叶就落得多了,得尽快扫干净。”
凌玲也跟着站起来:“我帮您。”
大姨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都干惯了的。再说了,这活不干净,你穿得这么好看,别给你身上弄脏了。
今天阴天,天儿怪冷的,早点儿回家吧,妹子。”
凌玲低下头,脚尖一下一下地踢着马路牙子,闷闷地说道:“我不想回家。”
大姨沉默了,没再拒绝。
俩个人干活就是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凌玲帮着大姨把整条路上的落叶都扫干净了,她自己也出了一身汗,身上都热乎了。
回头看着干干净净的一条柏油路,凌玲觉得身心舒畅,发自内心的笑了。
一阵急风吹过来,无数枯叶被风从树上吹下来,打着旋儿的,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凌玲的笑容僵滞在脸上,眼底是深深的溃败和无力,刚才的辛苦白做了,都是无用功,就像,就像她的前半生。
大姨呵呵一笑,拍了拍凌玲的肩膀:“就是这样的,扫了又落,落了再扫。”
凌玲一脸的沮丧颓废:“那我们刚才岂不是做了无用功,还不如不扫,等都落完了再扫呢。”
大姨捡起了一片被风吹到她脚下的落叶:“怎么会是无用功呢,我们扫完的那一刻,路上不是干干净净的吗。
你刚才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正是因为我们把路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吗。
如果等着都落完了再扫,那路上就不整洁,不美观了,路人的心情会受影响,城市的形象也会变差。
这叶子啊,也没有落尽的时候,树叶不会因为咱们扫干净了,就不落了,我也不能因为树叶还要往下落,就不扫了。”
凌玲仰头望着头顶那棵树上,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却不甘心坠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扒着枝干的枯叶。
凌玲忽然笑了:“大姨,您还懂哲学呢,今天您给我上了一课。”
大姨一脸迷茫地看着凌玲:“啥,啥是哲学?”
凌玲一本正经道:“您刚才说的扫树叶子的话就是哲学。”
大姨看了看凌玲,又看了看手里的笤帚,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咦,扫个树叶儿,还成哲学了。”
凌玲脸上再无半点阴郁之色:“您说的对,叶子落了,那咱们就再扫干净就是了。”
凌玲帮着大姨干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活,到了下班时间,为了感谢凌玲,大姨请凌玲吃了一碗热腾腾的芹菜猪肉馅儿的馄饨。
是那种卫生条件很差的路边小摊,但对大姨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奢侈了。
捧着热气腾腾的汤碗,凌玲笑了:“真香啊!”
凌玲吃了满满一大碗馄饨,走得时候,悄悄把钱包里的钱都塞进大姨兜里了,只留了两块钱坐公交。
凌玲走了很远的路才到家,到家之后虽然浑身酸疼,但是心里却是极松快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松快过。
就在今天下午,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走了,要离开上海了,这里很好、很美,但是不属于她。
她终于意识到,她只是一个平庸之辈,不是能跃龙门的锦鲤。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急流勇退,而是失败溃逃,可是,谁说失败者就不能好好活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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