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拾光巷还浸在淡淡的雾里，槐树叶上的露珠顺着叶脉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林夏拎着奶奶的晨露罐走在巷子里，罐身是淡绿色的陶瓷，上面印着细碎的薄荷图案，是奶奶当年特意找老张烧的。每天清晨接晨露，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 就像奶奶当年那样，蹲在巷尾的薄荷丛旁，用小勺子轻轻舀起叶片上的露珠，直到罐口泛起一层细密的水珠，才小心翼翼地拎回店里。
回到咖啡馆时，晨光刚好漫过木窗，把吧台内侧的点点照得透亮。藤蔓比昨天又长了半寸，垂下来的梢头轻轻蹭着奶奶留下的糖罐，罐身是浅棕色的，同样印着薄荷纹，里面装着林夏上周刚买的麦芽糖，平时烤饼干时会撒上一点，增加清甜。点点的新芽又冒了两株，嫩黄的叶片在光里泛着淡绿，叶尖的露珠和晨露罐里的水，像是同一片雾里凝结的，格外透亮。
“今天给你浇晨露，争取再长高些。” 林夏蹲下身，把晨露罐放在盆栽旁，指尖轻轻碰了碰最嫩的新芽。清凉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比平时更明显，像是点点在跟她 “打招呼”。她拿起小勺子，舀起一勺晨露，慢慢浇在土壤边缘 —— 奶奶说过，浇薄荷要绕着盆沿浇，不能直接淋在叶片上，不然会伤了 “灵韵”。
一勺接一勺，晨露慢慢渗进土壤，点点的叶片轻轻晃了晃，像是在享受这份滋养。林夏浇完最后一勺，刚要把晨露罐放回货架，转身时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糖罐 ——“哗啦” 一声，糖罐倒在吧台上，淡棕色的麦芽糖粒撒了一地，有的滚进了木地板的缝隙里，有的沾了点晨露，裹上了一层薄薄的湿痕。
“糟了！” 林夏赶紧蹲下身，伸手去捡糖粒。麦芽糖粒比她想象中小，指尖捏起来总容易滑掉，尤其是滚进缝隙里的，指尖够不到，只能用指甲一点点抠。她皱着眉，心里有点着急 —— 这糖罐是奶奶的宝贝，平时都舍不得用，现在不仅倒了，还撒了这么多，要是奶奶在，肯定会念叨她 “毛手毛脚”。
就在她伸手指着缝隙里一颗裹着糖霜的糖粒，琢磨怎么抠出来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盆栽旁边有个小小的影子。
那影子是透明的，像蒙了一层薄纱的薄荷叶，大概手掌大小，边缘泛着极淡的绿光，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它就趴在盆栽的陶盆旁边，形状像一片完全展开的薄荷叶，中间伸出两根纤细的 “叶片手”，正轻轻推着一颗滚到陶盆底的糖粒 —— 动作很慢，很轻，像是怕碰碎了糖粒，“叶片手” 碰到糖粒时，还会轻轻顿一下，确认方向后再慢慢推。
林夏的呼吸瞬间顿住，指尖僵在半空中，连心跳都好像漏了一拍。
她不敢动，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画面是幻觉。影子还在继续推糖粒，把那颗原本卡在陶盆和地板缝隙里的糖粒，慢慢推到了她够得到的地方。推完后，它似乎还 “松了口气”，透明的叶片边缘轻轻晃了晃，像人做完事后排解疲劳的样子。
就在这时，影子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透明的 “身体” 突然猛地缩了缩，原本展开的叶片边缘瞬间收了回去，像朵突然闭合的花。它停顿了一秒，然后猛地朝着点点的盆栽钻去 —— 速度很快，像一道透明的绿光，钻进叶片间后，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点点最外侧的一片老叶轻轻颤动，叶尖的露珠晃了晃，滴落在刚才影子趴过的地方。
林夏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手心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她慢慢伸出手，捡起那颗被影子推出来的糖粒 —— 糖粒还是温的，带着点淡淡的清凉感，和点点叶片的温度一模一样。
“是你吗，点点？” 林夏轻声问，声音带着点颤抖，目光紧紧盯着点点的盆栽。叶片还在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她的疑问，却再也没有其他动静，刚才的透明影子，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可她知道，那不是幻觉。影子推糖粒的动作、透明的薄荷叶形状、泛着淡绿的光，还有那股熟悉的清凉感，都在告诉她：刚才那个小影子，就是一直默默帮忙的点点，是这盆薄荷里藏着的 “灵”。
之前的种种疑问 —— 调整口感的绿光、回应她的叶片晃动、安抚客人的情绪，现在都有了答案。点点不是没有 “形态”，只是它还没准备好，还没愿意真正出现在她面前。刚才的出现，或许是因为看到她捡糖粒费劲，忍不住想帮忙，才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林夏慢慢站起身，没有再去捡剩下的糖粒，只是蹲在盆栽旁，声音放得极轻，像在跟最亲密的朋友说话：“没关系，我知道是你。谢谢你帮我推糖粒，也谢谢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
她伸手摸了摸点点的叶片，清凉感比刚才更温暖，像是点点在通过叶片传递它的 “歉意”—— 抱歉不小心被看到，抱歉吓到她了。
“我不会逼你的。” 林夏继续说，眼眶有点发热，“你想什么时候出来见我，就什么时候出来。不管你是透明的小影子，还是这盆薄荷本身，我都一样谢谢你，一样把你当搭档。我会等，等你愿意真正信任我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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