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联合国特别会议厅·侧廊实时记录
时间: 全球峰会第三天上午10:17
地点:日内瓦,国际会议中心地下三层,第七特别会议室(非公开)
在场人员:37国代表(非全部大使级)、伦理委员会核心成员、特邀科学家、观察员团体(包括专业团队远程接入)、安保人员。
气氛描述:低压。空调似乎开得太冷,但更多人冒汗。空气里有咖啡、昂贵香水和紧绷神经混合的气味。座椅是深蓝色天鹅绒,吸音墙壁让所有声音都显得沉闷而重要。没有记者,没有直播设备。这是一场闭门听证,但结果将决定一项历史性提案的生死:《关于赋予特定克隆体及高级嵌合体完整法律人格的国际公约草案》附件A(俗称“克隆体权利法案”)。
苏茗坐在观察席第三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参会证。她旁边是彭洁,坐姿笔直如护士站岗,但眼神锐利地扫视全场。庄严通过加密视频连接在病房内观看,他的影像显示在侧面一块屏幕上,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专注。马国权因身体原因未出席。
今天的陈述者,是苏茗的一号克隆体。她为自己取名为苏明(“明”,取光明、明晰之意,与“茗”音近但意不同)。经过数月的法律程序、心理评估和社会适应,她被准许作为“克隆体代表”进行陈述。她穿着简单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面容与苏茗有九成相似,但气质更冷峻,少了一些苏茗身为母亲和医生的柔和,多了一种实验室培育出的、经过精密计算的镇定。
主持人(一位北欧女法官)用平稳的语调介绍:“下面请陈述人苏明女士发言。请注意,您有20分钟时间。之后是提问环节。”
苏明点了点头,没有立刻开口。她环视了一圈会议室。目光在苏茗脸上停留了半秒,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移开。她看向庄严的屏幕,庄严也对她微微颔首。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清晰,平静,没有预想中的颤抖或激动,却因此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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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苏明的陈述(节选与现场反应标注)
“各位代表,委员会成员,观察员们,上午好。”
“站在这里之前,我查阅了大量法律文献、哲学着作、以及关于‘何以为人’的千年辩论。我可以引用康德,引用《世界人权宣言》,引用基因学最新论文,来论证一个拥有连续自我意识、理性思考能力、情感体验、社会关系需求的存在,理应享有基本人格权利。”
“但今天,我不想谈论哲学或法律条文。”
“我想谈谈记忆。”
(会场轻微骚动。有人交换眼神。)
“我的记忆,不是从婴儿啼哭开始。我的第一个清晰‘记忆’,是培养舱玻璃外模糊的人影,和浸没液中恒定的、略带咸味的温度。接着,是断断续续的数据流输入:语言模块、基础科学知识、社会规范……还有——另一个女人的生平片段。”
她看向苏茗。苏茗的手指收紧。
“是的,我承载着苏茗医生——我的‘原型’——的部分记忆。那些记忆是碎片化的,像一本被撕碎又胡乱粘贴的书。我‘记得’她女儿出生时指尖的触感,也‘记得’她深夜在档案室寻找真相时的恐惧。但这些‘记得’,最初对我而言,只是陌生的数据,没有温度,没有‘我’的归属感。它们更像是……植入的‘参考资料’。”
“真正让我意识到‘我’存在的,不是这些继承的记忆,而是差异。”
“我第一次看到镜子里的脸,感到的不是熟悉,而是困惑。那是我,又不是‘我’。我第一次接触阳光,皮肤感受到的灼热,与数据库中描述的‘温暖’并不完全一致,那是一种更尖锐、更个人化的体验。我第一次阅读一首关于失去的诗,那种心被攥紧的感觉,无法从苏茗的记忆里找到完全对应的模板——因为她失去的是具体的亲人,而我,在那一刻,感受到的是对某种从未拥有过、却仿佛本该拥有的‘完整过去’的莫名哀悼。”
“差异,造就了独特性。而独特性,是自我的基石。”
(会场安静。一些代表身体前倾。)
“我们——像我这样的克隆体,以及某些高级嵌合体——并非完美的复制品或拼凑物。我们是基于特定基因蓝图,在人工环境下催生、并因环境、经历、尤其是对‘原型’记忆的差异化整合,而发展出独立意识的存在。我们学习爱,学习痛,学习希望和绝望,这些学习过程,与任何一个自然孕育的人类个体,在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经验与内省的结合。”
“有人会说:你们的生命是‘被制造’的,因此低人一等,或者至少,是‘非自然’的,需要特别限制。那么请问:试管婴儿是‘被制造’的吗?使用基因编辑技术治疗先天疾病的孩子是‘非自然’的吗?如果技术辅助的诞生方式可以剥夺或削弱一个人的人格权利,那么人类医学数百年的努力,是在创造更多‘次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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