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6年,建安元年,正月。
关中大地沉浸在一种异样的死寂与酷寒之中。年前的冬雪断断续续,始终未能形成铺天盖地的银装,只是吝啬地撒下些盐粒般的碎雪,旋即被呼啸的北风卷起,混同着战场上永远扫不尽的灰尘与灰烬,抽打在万物之上,留下斑驳肮脏的痕迹。渭水沉默,冰层泛着青黑的光;远山如黛,轮廓在持续的低压云层下显得模糊而压抑。空气中似乎总弥漫着一股铁锈与焦土混合的淡淡腥味,那是潼关十日血战、数万亡魂未曾散尽的烙印。
历史的长河在此处拐了一个诡谲的弯。原本应在这一年初,于颠沛流离中被曹操迎往许昌、开启“挟天子以令诸侯”篇章的汉献帝刘协,此刻仍被困在潼关以西、由李傕郭汜残军裹挟的简陋营地里。御帐(如果那顶比普通将领稍大、却处处漏风的破旧皮帐能称之为御帐的话)内,炭火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非但驱不散渗入骨髓的寒气,反而添了几分呛人的烟味。十几岁的天子裹着好几层并不御寒的旧裘,蜷缩在铺着干草的榻上,脸颊凹陷,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咳嗽已从沉闷变得尖锐而短促,仿佛每一次都要将孱弱的心肺撕裂。御医早已不知所踪,随侍的老宦官张让,只能流着泪,用雪水浸湿的布巾擦拭陛下额头的虚汗和唇边咳出的、越来越频繁的血丝。
“陛下……坚持住……就快……就快到长安了……”张让的声音低不可闻,连他自己都不信。长安?那似乎已是一个遥不可及、褪了色的旧梦。他们被困在这里,前有孙策雄关挡路,后有……内部分裂、自相残杀的两头凶兽。
是的,分裂。经过贾诩、周瑜一系列或明或暗、或阳谋或诡计的催化操作,李傕与郭汜这对因利而合、本就脆弱的同盟,在潼关之下巨大的伤亡、挫折、猜忌与恐慌中,终于走到了公开决裂、兵戎相见的边缘。
李傕大营,气氛狂躁如即将喷发的火山。连续数日小规模的试探性进攻(更多是李傕为维持颜面和发泄怒火而发起),除了增添几百具尸体外,一无所获。而郭汜部“休整”、“移营”的举动越来越明显,后撤的营垒已与李傕前锋拉开数里距离,警戒森严,摆出泾渭分明、互不信任的姿态。李傕派去“协调”、“质问”的使者,要么被郭汜以“军务繁忙”、“伤势未愈”搪塞回来,要么干脆被挡在营外。流言蜚语如同毒藤,在双方营地疯狂蔓延:郭汜要带着皇帝西逃凉州自立了!李傕要吞并郭汜部众独霸关中了!孙策的援军已到关后,不日就要前后夹击了!
“郭阿多!这个背信弃义的孬种!鼠辈!”李傕的咆哮几乎要将中军帐的顶棚掀翻,他双眼赤红,须发戟张,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受伤暴熊,“他想跑?没那么容易!皇帝在他手里,百官在他手里!那是老子的护身符!他想独吞?老子先砍了他!”
族侄李利苦着脸劝道:“叔父息怒!如今郭汜戒备森严,麾下兵马虽疲,仍有数万之众,强行动手,恐两败俱伤,让孙策得了渔翁之利啊!不如……不如暂且忍让,先退回长安,稳住根基,再从长计议?”
“退回长安?”李傕勐地扭头,死死盯着李利,那目光让李利遍体生寒,“退回长安,然后呢?看着郭汜那狗贼挟持天子,割据一方?还是等他缓过气来,联合其他人反咬老子一口?老子打不下潼关,还杀不了他郭阿多?!” 狂暴的怒火与对失去权力、失去“倚仗”(皇帝)的恐惧,已彻底烧毁了李傕本就稀薄的理智。他勐地抽出佩刀,狠狠噼在面前的木案上,将其一分为二:“传令!集结兵马!郭汜若不肯交出陛下和百官,不肯合兵一处,老子就灭了他!”
几乎与此同时,郭汜营中,气氛则是另一种阴冷的凝滞。郭汜臂上的箭伤因连日颠簸、心境郁结而恶化,红肿溃脓,高烧时退时起,让他原本就阴鸷的脸色更添几分鬼气。他半躺在铺着兽皮的胡床上,听着心腹部将的汇报,眼神闪烁不定。
“将军,李傕那边躁动异常,兵马调动频繁,似有向我营逼近的迹象。营外抓到几个可疑之人,虽自称溃卒,但言语间多有挑拨,暗示李傕欲对将军不利。”部将低声禀报。
郭汜咳嗽两声,声音嘶哑:“李稚然……匹夫之勇,困兽犹斗。他是绝不会放弃陛下这块招牌的。如今打潼关无望,他必想从我手中夺走陛下,甚至吞并我军,以图东山再起……或干脆杀了我,将一切罪责推到我头上,向孙策或其他人摇尾乞怜。”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是否……先下手为强?”另一将领做了个切的手势。
郭汜沉默良久。他本意是保存实力,脱离这个泥潭,退回相对安全的区域(比如靠近凉州的老巢),甚至想过是否可与孙策暗通款曲,交出部分“累赘”(比如那些半死不活的公卿),换取喘息之机。但李傕的逼迫,断绝了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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