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梳子潭的路,比记忆里更难走。
不是路变了,是我。右臂像坠了块铁,每动一下都费劲,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僵硬和冰冷,走起路来格外别扭。脚踝的旧伤也跟着凑热闹,一瘸一拐,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藤蔓枯枝绊倒。掌心的烙印倒是安分了些,只剩下一种迟钝的麻痒,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肉底下睡着了,但随时会醒。
但我心里涌起的那点“线”,催促着我。
我手里紧紧攥着娘那块旧手帕,它的爱意成了支撑我往前的动力。李老四说的“线”,还有手帕上那些隐秘的痕迹,此刻催促着我,等着我去揭晓。
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山间的草木光线变得斑驳陆离。
等看到那片断崖和崖下墨绿色的水潭时,我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和虚汗浸透了。我靠着崖边一块冰凉的石头,目光投向潭水。
梳子潭还是老样子。
水静得吓人,颜色深绿,倒映着上方一小块阴沉沉的天空和崖壁狰狞的影子。四周一丝风都没有,连虫鸣都听不见,死寂得让人心头发毛。我上次沉下牛角梳的地方,水面上连点涟漪都没留下,好像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我从怀里摸出娘的手帕,摊开在左手掌心。
对着逐渐西斜的太阳,又仔细看了看那些不规则的暗色痕迹。它们暗淡,杂乱,像是无心泼溅上去,又像是挣扎时蹭上的。
到底是什么?血?还是……别的更说不清的脏东西?
“花金姑。”
我对着潭水,在心里默念,手也在胸前比划着。
“我又来了。不打搅你安生。这次……是想问问你,认不认得这个?”
我抬起左手,将摊着手帕的掌心,朝向潭水。
没有动静。
潭水连一丝波纹都没起。
我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还是死寂一片。
只有右臂的冰冷和僵硬,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难道我猜错了?这手帕跟这里没关系?还是……花金姑的“念”已经随着牛角梳归于平静,真正“安生”了,不再回应外物?
一阵失望混合着疲惫涌上来。我垂下手臂,刚想把手帕收回怀里,忽然——
不是潭水动了。
是我的左手,攥着手帕的左手,掌心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不是烙印那种冰冷或灼热,是另一种更直接、更锐利的疼,像被绣花针飞快地扎了一下!
我痛得“嘶”的一声,差点松开手。
低头一看,手帕还是那块手帕,我左手掌心也完好无损。但那阵刺痛却真实存在。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极其阴寒的气流,毫无预兆地,从潭边的方向贴着地皮卷了过来,拂过我的脚面、小腿。那不是风,风是流动的,有方向的。这股寒气是弥漫开的,像揭开了一个多年封存的冰窖盖子,里面的冷气一下子涌了出来。
几乎在寒气触及我皮肤的同一刹那,我右手掌心那个沉寂的烙印,猛地苏醒过来!
不是剧痛,也不是刺痒,是一种极其强烈的、冰冷的吸力,从烙印中心那个“点”传来!仿佛我整个右臂,不,是我半边的身子,都变成了一块铁,而被潭水深处某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要把我拖过去!
“嗬!” 我深沉地哼一声,身不由己地朝潭边踉跄了一步!右脚差点踩进水里!
我拼命用还能使得上劲的左脚往后蹬,左手死死抓住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指甲几乎要抠进石缝里。右半边身体被那股无形的吸力拉扯着,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冰冷的僵硬感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撕裂的痛楚。
就在这时,我左手里攥着的手帕,忽然变得滚烫!
不是温暖,是足以烫伤皮肉的滚烫!和我右手烙印的冰冷吸力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啊——!” 我再也忍不住,惨叫一声。眼前发黑,整个头颅轰鸣跳动,仿佛有两股巨大的力量在我体内厮杀、争夺。
滚烫的手帕,冰冷的吸力……娘的“线”,邪恶的“锁”……
就在我快要被这两股力量撕碎、或者被拖进潭水的瞬间——
“哗啦……”
一直死寂的潭水,终于动了。
不是冒泡,不是翻涌。是在我面前不远处的水面下,缓缓浮起了一团模糊的白影。
不是上次花金姑那种相对清晰、哀伤的女子面容。这团白影更淡,更散,形状变幻不定,时而像个人形,时而只是一团翻滚的雾气。但它散发出的“感觉”,却比花金姑强烈十倍、冰冷百倍!
那是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混杂了极度恐惧、绝望、以及……一丝疯狂怨毒的“念”。
它不属于花金姑那种“未嫁而殁”的悲伤,它更古老,更黑暗,更……“脏”。仿佛这潭水底下,除了花金姑,还沉着别的东西,更可怕的东西!
这团白影浮现的刹那。
我右手烙印的冰冷吸力骤然暴增!仿佛遇到了同源的美味,要不顾一切地将那白影,连同我一起吞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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