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风,裹挟着热沙与血腥气,掠过死寂的戈壁。
烈日依旧高悬,炙烤天地,却仿佛再也无法将热量传递到这片刚刚经历过圣临的土地。
圣魔浩土修罗庭的众人,此刻激动得难以自持。
三位天象第六境的长老,须发皆微微颤动,老泪纵横者亦有之。
他们虽知圣子殿下天赋亘古罕见,深得两位宗主真传。
但亲眼见证其以踏极境之姿,言退圣人,那种视觉与心灵的冲击,依旧如同狂涛骇浪,冲刷着他们的认知。
身后那些年轻弟子,更是目光狂热,如同瞻仰神迹,将楚无难的身影深深烙印进灵魂深处。
圣魔浩土有圣子如此,何愁不兴?
统一苍茫,指日可待!
风铃儿怀中紧紧抱着那团虚空本源,微凉的触感透过衣衫传来,却压不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她抬起眼帘,望着前方那挺拔如岳的背影,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近乎虔诚的光芒。
弹指镇天象,言语压圣人,轻描淡写间收取圣药……这一切,已远远超出了她过往所有的认知与想象。
兄长的叮嘱,族群的未来,在此刻都显得如此渺小。
她只觉得,能侍奉在这样的人物身边,便是将神魂彻底奉献,亦是无上的荣光。
她悄悄将怀中本源贴得更紧,心中暗自发誓,定要勤加修炼,不负公子厚望,方能……稍稍配得上留在他身边。
凌绝仙自然地上前一步,重新挽住楚无难的手臂,银色发丝随风轻扬,与他墨色衣袍交织。
她那双猩红的重瞳中,冰寒早已消融,只剩下全然的满足与信赖。
于她而言,师兄本就该如此,横推一切敌,睥睨世间法。
莫说斥退一位圣人,便是师兄下一刻说要踏平那道墨圣宫,她也只会觉得是那道墨圣宫不知死活,污了师兄的眼。
在她心中,楚无难便是这苍茫世间唯一的真理,是超越一切规则、凌驾万道之上的至高存在。
她微微侧首,目光掠过风铃儿那副崇拜到极点的模样,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抹细微的弧度,似有一丝淡淡的优越感——
这世间,唯有她,才是自幼便伴在师兄身旁,最懂师兄、也与师兄最为亲近之人。
无论他做出何等惊世骇俗之举,在她看来,都如同呼吸般自然。
她甚至没有去多看那株引得圣人肉痛的圣药一眼,只是看着楚无难的身影,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师兄在处,便是她的天地。
楚无难目光平静地越过了自家狂热的门人,落在了那片被围在中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车队上。
龙河楼的车队,此刻如同惊涛骇浪中侥幸未被倾覆的一叶扁舟。
护卫们紧握兵刃的手心满是冷汗,脸上残留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深的不安。
方才那几方势力的对峙,于他们而言已是灭顶之灾。
而随后圣子降临、古兽逞威、言辱圣人、逼圣赔罪的一幕幕……
更是如同神话传说照进现实,冲击得他们心神摇曳,几乎道心不稳。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汇聚在车队最前方那道青衫身影之上——萧洛。
他依旧静立着,面容普通,气息内敛,仅有道海境中期的修为,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然而,楚无难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这层表象,落在了其更深层的东西上。
就在通文圣人现身、圣威弥漫天地之时,就在他随手镇压玄九、圣锁笼罩四野之际。
楚无难的三世神魂,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本质极高的波动。
那并非法力或神识的波动,而是一种更接近本源规则的……涟漪。
一种历经无尽轮回、看惯沧海桑田方能沉淀出的独特韵律,带着一种“不灭”的意味……
这与此方天地间躁动的能量、恐惧的情绪、乃至圣威的压迫,都显得格格不入。
这股韵律,楚无难不算陌生。
在他以“圣师”之姿游历万古的漫长岁月里,他曾见过。
在那时空尽头,悬浮着“过去棺”与“未来棺”的神秘之地,他感受过类似的气息。
在一些极其古老、甚至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遗迹里,他也曾窥得一丝痕迹。
这是……轮回的痕迹。
而且,绝非寻常修士寿元耗尽、凭借秘法或强者护持,带着记忆转世重生那般简单。
寻常转世,哪怕次数再多,也如同在河流中投下一颗石子,虽能激起涟漪,但石子终会沉底,涟漪终将平息,留下的痕迹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模糊,最终被新的水流覆盖。
而萧洛身上散发出的这种韵律,却更像是一道……“印”。
轮回印!
此印非实体,乃是一种大道烙印,是对于“轮回”这一至高法则领悟到极深境界,并将自身存在本质与之深度绑定后,方能于神魂最核心处凝聚出的不灭印记。
能轮回转世和凝聚出轮回印,乃是云泥之别。
修为达至圣人境,若有充足准备,或得至强护持,确有可能在身死道消后保留部分记忆乃至本源,投入轮回,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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