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眼那吞噬一切的恐怖景象，就像是一张露出森森獠牙的怪兽巨口，横亘在众人面前。那从核心裂隙处不时喷射出的、夹杂在空间碎片与毁灭能量中的丝丝缕缕混沌气流，对林穆凡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同时也是无法触及的绝望。
他尝试着运转《大虚空术》，小心翼翼地延伸出一缕神识，试图捕捉并引导一丝最近的混沌气流。然而，那混沌气流看似有形，实则无质，他的神识甫一接触，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墙壁，非但无法引动分毫，反而被其中蕴含的原始、混乱、排斥一切有序存在的意蕴震得神识摇曳，险些受创。
“不行！”林穆凡脸色微白地收回神识，摇了摇头，“这里的混沌之气……排斥一切外力引导，我的神识根本无法靠近，更别提吸收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挫败。
众人闻言，神色更加凝重。
沙朗挠了挠头，看着那疯狂旋转、切割一切的空间碎片旋涡，提议道：“大哥，要不……我们硬闯？我皮糙肉厚，又有族中秘宝护体，试试看能不能冲开一条路？”
他话音刚落，冥凌仙子清冷的声音便否定了这个想法：“鲁莽。此地空间结构已接近彻底崩坏，并不是单纯靠力量就可以强行突破的。你看那些空间碎片，大的堪比山岳，小的细如微尘，彼此碰撞湮灭，产生的切割之力，足以瞬间将你的秘宝连同肉身一起撕成最基本的粒子。元婴修士闯入，亦是十死无生。”
墨渊低沉开口，宝蓝色的眼眸凝视着漩涡深处：“冥凌前辈说的不错，我能感觉到，那里的水系法则也非常混乱、狂暴，我的玄水领域在此地受到极大的压制，难以持久，更无法开辟稳定通道。”
幽月指尖阵法符文急速推演，紫眸中光芒闪烁不定，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最终也无奈道：“主人，此地的能量乱流与空间裂缝毫无规律可言，我能感应到的是一种极致的‘无序’。我的阵法根基在于‘有序’与‘规则’，在此等绝对混乱面前，如同试图用凡间麻绳去束缚奔腾的九天雷霆，无从下手。强行布阵，只会引动更剧烈的能量反噬。”
元宝更是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里面全是坏掉的‘线’和‘点’，乱糟糟的，一碰就碎！没有路！根本没有路！”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沉默。力量、法则、阵法、天赋……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在这片象征着“终结”与“归墟”的绝地面前，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那近在咫尺的混沌之气，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难道这里真的是一片绝地，此路注定要无功而返吗？
林穆凡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那不断生灭的空间碎片和狂舞的混沌气流，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大虚空术》的经文，回想着空衍老人的教诲，回想着自己顿悟空间维度时的情景。
“无序……混乱……归墟……”他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无路可走吗？”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试图去“对抗”或“解析”这片混乱，而是缓缓闭上眼睛，将心神彻底沉入《大虚空术》的经文，尝试着去“感受”这片天地。
他放空了思绪，不再执着于寻找“路”，而是让自己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轻柔地、不加任何主观判断地，融入周围那破碎、扭曲、狂躁的空间波动与能量乱流之中，努力让自己去感受大虚空术的“意”。
起初，感受到的只有毁灭与死寂。但渐渐地，当他的心神与这片“无序”共鸣到一定程度时，一些极其微弱、却被宏大混乱所掩盖的“痕迹”，开始如同沉在水底的泥沙般，缓缓浮现出来。
那不是能量流动的轨迹，也不是空间结构的脉络，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意境”。
他仿佛“听”到了星辰被击落时发出的最后悲鸣音，“看”到了元凤燃烧本源阻击强敌的决绝身影，“感受”到了初代天师目睹挚友陨落时的无尽悲痛与这片天地随之崩碎的哀伤……无数上古大战残留的意志碎片，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这片空间的“记忆”里。
这些意境，混乱、悲壮、破碎，却带着一种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沉重与真实。
就在这纷杂的古老意境中，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执念”，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并非某个具体生灵的执念，更像是这片“归墟”之地本身，在经历了极致的毁灭后，于无穷混乱中，偶然沉淀下来的一丝对“存在”本身的顽固坚守，一种超越了有序与无序对立的、近乎本能的“平衡支点”。
这一点“平衡支点”，并非实体，也非能量，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势”，它存在于两个最大的空间碎片碰撞湮灭后、新碎片尚未诞生的那个“瞬间”；存在于一道混沌气流喷发完毕、另一道尚未接续的那个“间隙”；存在于无数混乱意境内耗、暂时达到某种微妙“静止”的那个“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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