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侯府小侯爷在驿馆门口吃瘪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在京城某个特定的圈子里小范围传开了。人们对这个来自西境、行事乖张、眼力还贼毒的“痞官”陈野,好奇心更重了几分。连带着,他带来的那些“土仪”——红薯和“漠北红”辣酱,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接下来的几天,陈野老老实实待在驿馆,没再出去惹是生非。一方面是孙太监再三“叮嘱”,面圣前需静心养性;另一方面,他也在抓紧时间,反复推敲面圣时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尤其是关于红薯的种植、产量,以及他在西境的一系列“逾矩”行为,该如何解释才能既表功又不触怒天威。
他心里清楚,京城这地方,水深王八多,光靠痞气和运气走不远,关键时刻还得靠实打实的功绩和能拿出手的东西。
这天下午,陈野正拿着根小木棍,在院子里沙地上画着红薯种植的示意图,给几个手下队员普及知识(美其名曰不能忘本),驿丞又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比上次更紧张的神色。
“陈……陈大人!宫……宫里来人了!宣您即刻进宫,陛下……陛下在御书房召见!”
来了!
陈野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随即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他丢开木棍,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唯一还算体面的、浆洗得发白的官袍,对同样紧张起来的队员们咧嘴一笑:“都慌什么?老子是去领赏,又不是去挨刀!看好家,等老子好消息!”
说完,他跟着那名面生的内侍,走出了驿馆。
穿过重重宫禁,行走在红墙黄瓦、气象森严的皇宫之中,陈野表面镇定,心里却也在暗暗咂舌。这皇宫,比外面看着还要宏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的禁军个个眼神锐利,身姿挺拔,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引路的内侍一言不发,脚步匆匆。陈野也收敛了平时的痞气,目不斜视,只是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传说中的帝王居所。
终于,在一座挂着“养心殿”匾额的宫殿前,内侍停下脚步,低声通报。片刻后,殿内传来一个平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宣。”
陈野定了定神,迈步踏入殿中。
殿内光线适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陈设并不像想象中那般金碧辉煌,反而透着一种古朴厚重的气息。一个身着明黄色常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御案后,手中拿着一份奏折。正是大炎天子,炎景帝。
御案旁,还侍立着一位面容肃穆的老臣,以及那位引他进京的孙太监。
“臣,西境云漠县丞陈野,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野按照事先练习好的礼仪,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动作略显生硬,但态度还算端正。
炎景帝放下奏折,目光落在陈野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并未立刻让他起身。殿内一片寂静,只有角落铜漏滴答作响。
这股无形的压力,比刀剑更让人难受。
过了好几息,炎景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陈野,你可知罪?”
来了!下马威!
陈野心里门儿清,脑袋依旧抵着冰凉的金砖地面,声音却不卑不亢:“回陛下,臣不知身犯何罪,请陛下明示。”
“不知?”炎景帝语气微沉,“朕听闻,你在西境,私自扩编武装,收容匪类,擅杀上官,更兼掌控两县,形同割据。这些,可都是事实?”
旁边那位老臣(正是首辅李嵩)眼神锐利地盯着陈野,仿佛要将他看穿。
陈野心里骂了句“老梆子果然告黑状”,嘴上却应对如流:“陛下明鉴!西境之地,匪患横行,民生凋敝。臣上任之初,云漠县丞主簿皆已饿死,百姓易子而食!臣所为,无非是组织青壮自保,剿灭为祸多年的黑风寨、沙蝎帮等悍匪,还地方安宁!周富贵贪酷暴虐,证据确凿,更买凶刺杀微臣,臣将其擒拿,乃是为国除奸,为民除害!至于掌控两县,实乃黑水城百姓苦周富贵久矣,联名恳请臣暂代,以安人心。臣之一切所为,皆是为了稳定西境,保全陛下子民,绝无半点不臣之心!此心,天地可鉴!”
他这番话,逻辑清晰,将“罪名”一一化解,并巧妙地将自己的行为拔高到“为国为民”的高度。
炎景帝不置可否,手指轻轻敲着御案:“哦?照你这么说,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臣不敢居功!”陈野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皇帝,“臣只是做了身为父母官该做之事。若说微末之功,或许在于,未曾让陛下子民饿死沟壑,并侥幸为陛下寻得一样……或许能解万民饥馑之物。”
他终于抛出了最大的筹码——红薯!
炎景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便是那亩产数十倍于黍米的‘红薯’?”
“正是!”陈野用力点头,“此物耐旱耐瘠,不挑地力,亩产确可达千斤以上!臣已在西境试种成功,云漠、黑水两县百姓,今冬皆赖此物活命!臣此次进京,特地带了此物样品及种植之法,进献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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