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寒意。我坐在便利店最角落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凉的黄铜顶针。上面的划痕和暗红色斑点，在日光灯下显得更加刺眼。
天光渐亮，街道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行人和车辆。写字楼像一头苏醒的巨兽，沉默地矗立在那里。逃走的冲动依然强烈，但一种更强烈的好奇心，或者说是一种被那血字警告激起的、近乎自毁的探究欲，牢牢地钉住了我。
HR李姐说“它们不伤人”。可那血字分明在呐喊“快逃”。老王和同事们的麻木，是对“无害鬼魂”的习以为常，还是对某种更可怕存在的妥协？这枚顶针……是谁，或者说是什么，放进了我的口袋？是警告？是求救？还是一个……标记？
我看了眼时间，离正常上班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但也不能一走了之。我需要信息，需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可能给我一点线索的人，是保安老王。
我等到早班保安差不多来交接的时候，才起身离开便利店。清晨的空气清新冷冽，却吹不散我心头的阴霾。我绕到写字楼后门，通常夜班保安下班后会从这里离开。
果然，没过多久，老王穿着便服，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眼袋比昨天更重了。
“王师傅！”我喊住他。
老王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尤其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小程？你这么早？”
“我……昨晚加班太晚，干脆就没走，在便利店趴了会儿。”我勉强找了个借口，走近他，压低声音，“王师傅，我有点事想问问您。”
老王的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想避开。“什么事？我下班了，得赶紧回去补觉。”
我拦住他，摊开手掌，露出了那枚黄铜顶针。“这个，您认识吗？”
看到顶针的瞬间，老王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半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昨天晚上，在公司，它突然出现在我口袋里。”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王师傅，这到底是什么？公司里到底有什么？那打印机……还有那血字……”
“别问了！”老王突然低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小程，听我一句劝，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赶紧走，离开这家公司，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那血字说‘它们不是鬼’，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我追问道，“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告诉我！”
老王的嘴唇哆嗦着，眼神挣扎。他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才用几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是‘规则’……它们……是这栋楼的‘规则’。”
“规则？”
“它们不杀人，但它们……会‘同化’。”老王的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待得越久，加班越多，越遵守这里的‘规则’……你就会慢慢变得和它们一样！麻木，空洞，最后……成为这栋楼的一部分！那个顶针……是……是以前一个女孩的，她很喜欢做手工……她……她最后消失了，工位上只留下这个……”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同化？成为大楼的一部分？这就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不是直接的暴力，而是缓慢的、无声的精神侵蚀？
“怎么……怎么避免？”我的声音也开始发颤。
“避免？”老王惨然一笑，“几乎不可能。它们无处不在，在加班时的灯光里，在打印机的噪音里，在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报表里……你只能尽量少加班，天黑前离开……还有，别太‘投入’，别把这里当家……最重要的是，别去深究！好奇心会害死你！”
他顿了顿，用更加恐惧的声音补充道：“还有……小心李姐……她……她不一样。”
说完这些，老王像被抽干了力气，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匆匆忙忙地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不祥。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老王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上。“规则”、“同化”、“小心李姐”……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让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且恐怖。
浑浑噩噩地，我还是走进了写字楼。白天的大楼看起来一切正常，同事们陆陆续续来上班，打着哈欠，交流着周末的计划，似乎和任何一家普通的公司没什么不同。但此刻，在我眼里，每个人的笑容都似乎带着一丝勉强，每个人的眼神深处，都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空洞。
我坐到工位上，电脑屏幕亮起，反射出我苍白不安的脸。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顶针，它像一块冰，时刻提醒我昨夜的真实。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我尽量避免加班，效率低得出奇。我偷偷观察李姐，她依旧妆容精致，笑容可掬，处理事务井井有条，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每当她的目光扫过我时，我总觉得那笑容背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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