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郁离院中走到槿风的房内的,只有纷杂的衣衫,急促的喘息,交叠的黑影,和不断攀升的温度能够证明彼此的存在。屋外,热闹的烟火声响彻云霄,但它也无法掩盖屋内的婉转与低吟。
桌上,融化的蜡油贴着蜡烛的边缘流下,在铜碟中积起层层烛泪,但那明灭的火焰并没有停歇之姿。直至午夜,新年的钟声终于被敲响,而那微微的烛火,终于在那因热度而融化的烛泪之潭中,得以熄灭。
“梦君。”槿风拉过自己放在一旁的里衣,为梦君擦了擦身上黏腻的汗水,却只见梦君只是微微动了动那红艳的双唇,在自己怀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槿风拉过身下的被子,将梦君裹在自己怀里,轻轻说道,“若是我完成了那件事,我带着你和阮安,去周游世界,可好?去那没有仇恨,没有危险,没有负担的地方,可好?”
他吻了吻梦君的发梢,闭上眼睛,也陷入了沉睡。恍惚间,槿风好像听到梦君的回答。
他说,好。
……
夜里,沉睡中的梦君似是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他大声呼唤着槿风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却只有在空中一圈圈荡开的回声。忽而,他似乎感到轻柔的风抚过他的脸庞,吹散他的发丝。在这风中,他似是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梦君……梦君!”
梦君猛的转过头,朝后看去,便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向他奔来。那是一张他未曾见过,却倍感熟悉的脸。梦君的内心油然升起一种渴望,他的心脏告诉他,他想要拥抱他,想再也不与他分开。梦君看着眼前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下意识的张开双臂迎接他。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双手穿过那人的臂膀,而后是整个身子。他拥不住他,而他也看不见他。
“槿风。”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梦君身后响起,他猛然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紧紧抱住了刚刚奔过去的人儿,看到他们激烈的交吻。霎那间,梦君感觉自己的魂魄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拽走,并被狠狠摔向某处。
梦君睁开眼,他看到一片被血雾袭染的天空,天上金光耀眼,地上鲜血弥漫。他看到一人从空中坠落,一把利剑贯穿他的胸腔。
“不!不要!”梦君奔向那人,接住他,将那人搂在怀里。如潮水般的力量从体内涌出,涌向那人的身体,但无论梦君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挡生机从那人体内的流逝。
疼!疼!好疼!
我不认识他啊!
我明明不认识他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好疼,我好疼啊!
醒醒,醒过来,好不好?求你了,槿风,醒过来……
一股强悍的力量冲击着梦君的心脏,将他的心脏狠狠揉碎又重组。而周围突然出现的耀眼金光,直直冲向他的脑中,像数千把利刃凌迟他的脑海。梦君的眼前一片漆黑,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犯我天庭者,杀无赦。”
梦君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呼吸着。是槿风……那人是槿风?!可是,怎么会?
感受到怀中人的动静,槿风也醒了过来。他用头蹭蹭梦君的脖颈,用臂腕将梦君往自己身前带了带,轻轻问道:“梦君,怎么了?还很疼吗?”说着,又将手搭到梦君的腰间,下意识的给他按摩。
“……我没事。”梦君靠着槿风,感受着那不曾鲜血淋漓的胸膛,感受到肌肤相贴传来的温热,他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渐渐平稳下来。他翻了个身,面朝槿风,不断描摹着槿风的面容,贪婪的吮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他的脑海间好似回荡起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一句话: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落日与晚风,朝朝又暮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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