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末刻的苗疆,夜色已如墨汁般泼满十万大山。贵客居的竹楼里,烛火还亮着一盏,却比往日昏暗许多 —— 乾珘亲手将烛芯挑短了半截,昏黄的光透过竹窗棂,只在青石板上投下一小片模糊的光晕,恰好能掩去他此刻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斜倚在竹制的窗边,指尖摩挲着腰间一枚同心纹银佩。这佩是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苗疆老银匠手工打造,佩身刻着细密的 “守心纹”,据说能安神定魂,此刻却压不住他心中的烦躁。窗外,寨子里的铜锣声刚过第三遍 —— 那是月苗的 “戒严锣”,一声闭户、二声巡防、三声禁行,此刻锣声已歇,只余巡夜卫的脚步声偶尔从巷口传来,混着竹甲摩擦的 “沙沙” 声,更显夜的肃穆。
乾珘身上已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这劲装是用蜀锦混着苗疆麻布缝制的,蜀锦耐磨,麻布透气,袖口与裤脚都用皮绳束紧,脚踝处还缝了层薄鹿皮,踩在竹楼地板上悄无声息。劲装内贴身藏着一柄软剑,剑身是百炼精钢所制,平日缠在腰间,只露出三寸长的剑柄,柄上缠着防滑的黑绳,是他用了三十年的旧物。他的长发也用一根黑色布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沾着从窗外飘进来的夜露,却没让他有半分不适 —— 长生数百年,他早已习惯了在各种环境中行动,这点凉意,比中原寒冬的冰雪差远了。
“吱呀 ——” 竹楼的门被轻轻推开,两名穿着青布护卫服的月苗卫士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卫士年约二十,面容憨厚,左胸口绣着月苗特有的 “守寨纹”,手中捧着一个竹编食盒,里面是按云岫吩咐准备的夜宵 —— 糯米糕与薄荷茶;后面的卫士稍年长些,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刀鞘是牛角所制,眼神警惕地扫过屋内,显然是负责 “请” 乾珘去后山避蛊洞的主力。
“乾珘王爷,” 年长卫士率先开口,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圣女有令,今夜寨中戒严,恐有外敌来犯,特命属下请您移步后山避蛊洞暂避。洞中有巫医备好的安神蛊与暖炉,定能保王爷安全。”
乾珘抬眸,目光落在年长卫士腰间的短刀上。那刀鞘上刻着 “月苗卫” 三个字,是族中匠人手工凿刻的,刀身虽未出鞘,却能隐约感受到一丝蛊气 —— 想来刀身是用蛊水浸泡过的,既能防身,又能驱避毒虫。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依旧摩挲着同心纹银佩:“避蛊洞?本王听闻那洞在圣女峰后山,距此足有十里路,深夜跋涉,岂不比待在贵客居更危险?”
“王爷放心,” 年轻卫士连忙说道,“属下已备好竹轿,轿夫都是寨中最稳当的汉子,沿途还有藤甲卫护送,绝不会出半分差错。” 他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掀开盖子,糯米糕的香气混着薄荷茶的清苦飘了出来,“这是圣女特意让厨房准备的,王爷若不嫌弃,可先垫垫肚子,咱们再出发。”
乾珘没有去看食盒,反而站起身,颀长的身影在烛火下投出长长的影子,瞬间笼罩了两名卫士。他身上的气息骤然变了 —— 之前的风流散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那是历经王朝更迭、见惯生死杀伐才能沉淀下来的威严。“安全?” 他轻声重复这两个字,声音不高,却让两名卫士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本王活了这么久,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给的‘安全’。”
年长卫士脸色微变,右手下意识地按在短刀刀柄上:“王爷此言何意?莫非是不信我月苗的护卫能力?”
“非也。” 乾珘摇摇头,脚步看似随意地向前迈了一步。这一步恰好踏在两名卫士之间的空隙,既不显得挑衅,又能在瞬息间触碰到两人。他的手指微微弯曲,指尖泛着淡淡的白 —— 那是运力的征兆,“本王只是好奇,贵寨今夜的‘戒严’,到底是防外敌,还是防本王瞧见些不该瞧的热闹?”
年轻卫士脸色涨红,刚想反驳,却见乾珘的手突然动了。那动作快得超乎想象,如同春日里掠过花丛的蜂鸟,年轻卫士甚至没看清他的轨迹,便觉得后颈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紧接着全身便僵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乾珘转向年长卫士。
年长卫士反应极快,见同伴被制,立刻拔出短刀,朝着乾珘的胸口刺去。刀身出鞘时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显然是浸过蛊毒的 “腐骨刀”。然而,他的刀刚递到一半,手腕便被乾珘牢牢扣住。乾珘的手指如同铁钳,力道之大让年长卫士疼得额头冒汗,短刀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分筋错骨手,玉枕穴。” 乾珘凑近年长卫士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半个时辰后,穴位自解。替本王转告圣女,她的好意,本心领了。但这苗疆的热闹,本王若不瞧一瞧,岂不可惜?”
话音未落,他手指在年长卫士的后颈轻轻一点。年长卫士闷哼一声,便像年轻卫士一样僵在原地,眼中满是惊骇 ——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风流的中原王爷,武功竟如此高强,连族中秘传的 “蛊毒短刀” 都近不了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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