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珝与李晃四目相对,心下正自愕然,那李晃却已是满脸欣喜,抢上前来一把拉住贾珝的手,笑道:“贾兄!你竟也在此?妙极,妙极!快来与我同饮几杯!”
贾珝一时汗然,这岂不是才离了薛幡那处的尴尬,转头又撞上了这位更招惹不起的王爷?真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心下虽作此想,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更不敢忤逆,只得随着李晃进了另一间更为隐蔽雅致的包间。只见屋内除他们外还有两人,一个面皮白净、身形纤细做小厮打扮的,另一个则是劲装结束的侍卫。那侍卫见李晃领着贾珝进来,脸上掠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恭谨。
李晃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先指那白面小厮:“这个是我府上的内侍,你唤他夏槐便是。”那夏槐闻言,立刻起身,向贾珝道了个万福,声音尖细:“奴家见过贾公子。”贾珝忙拱手回礼。李晃又指向那侍卫:“这个你见过的,我的贴身侍卫,王忠。”王忠也抱拳行礼:“见过贾公子。”贾珝亦再次还礼。
李晃不由分说,拉着贾珝就在两位俏丽舞娘中间坐下,吩咐倒酒。贾珝推辞不过,只好陪着饮了一杯。
“哎,我也是昨日才回京,”李晃放下酒杯,略带抱怨道,“在幽州那些日子,可把我给憋闷坏了。”
贾珝顺势问道:“殿下此行幽州,诸事可还顺利?”
李晃闻言,沉吟道:“嗯……说顺利也顺利,说不顺利,却也有些不顺之处。”
“哦?此话怎讲?”
李晃便压低了声音,将河北官场以沙土掺杂充作官粮的弊案粗略说与贾珝听了。贾珝听后,眉头不禁紧蹙起来。
“如此大事……圣人竟不予追问?”
见李晃默默点头,贾珝心下雪亮,此事怕是陛下早已洞悉内情,只是其中牵连甚广,盘根错节,一时不易打草惊蛇,故而隐忍未发。
“罢了罢了,说这些烦心作甚!”李晃忽又扬起声调,举杯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贾珝看着眼前这位贵为六皇子的李晃,言谈间似乎对朝局政务并不甚关心,也不知是真心如此,还是故作姿态。但观他方才神情,提及幽州之事时那份郁结又不似作伪,贾珝便也只当他是真个无意掺和这些皇家朝堂的纷繁内幕。
于是贾珝按下心思,又与李晃对饮了几杯。旁边侍立的夏槐见状,急忙上前轻声劝道:“主子,可不能再饮了,仔细身子要紧。”
李晃撇了撇嘴,道:“今日与贾兄重逢,我心中高兴,再多饮几杯又何妨?”夏槐却死活不让,竟伸手拉住了李晃的袍袖。贾珝见此情景,也出言劝道:“殿下还当适量。你我日后相见时日方长,下次再聚,一样可以尽兴。”李晃听了,倒也不矫情,顺势放下酒杯,转而与贾珝闲聊起来,问起他近况,贾珝一一答了。
正说话间,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骚乱喧哗之声,夹杂着呵斥与脚步声。李晃眉头一皱,示意王忠出去查看情况。王忠领命而去,不多时回转,禀报道:“主子,是二楼有人饮酒过量,出了人命,此刻衙役正在拿人,说是二楼一干人等都要带回去问话录口供。”
李晃点了点头,既出了人命,官府拿人问话也是常情,横竖与他自己无干,他身处三楼雅间,再怎么搜查也搜不到这里。却见身旁的贾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李晃便问:“贾兄为何皱眉?”
贾珝苦笑道:“不瞒殿下,今日我本是随家中几位兄弟来此……他们此刻正在二楼。”
“我道是何事,这有何难?”李晃爽快道,“我叫王忠拿着我的令牌前去要人便是。”说着便从腰间取出一面玄色令牌,递给王忠。
贾珝却伸手拦了一下:“殿下且慢。还是容我先去打探清楚,此事与舍亲们是否真有干系。若他们只是被无辜牵连,动用殿下令牌赎人,固然方便,但万一传扬出去,恐于殿下清誉有损。”贾珝实在是被薛幡和贾宝玉这两位“惹事精”弄怕了,哪回出来不闹出点动静?也不知他们这回是否又沾上了边。
李晃闻言,觉得有理,便想跟着贾珝一同下去看看。贾珝又忙拦住他,示意他万万不可在此露面。李晃还问为何,贾珝心下汗然,这还用明说?一位皇子殿下出现在这等风月场所,若传扬开来,陛下颜面何存?但他还是耐心向李晃解释了其中利害。李晃这才恍然,想起若被父皇知晓,一顿重责怕是逃不掉的,便止了步,只让王忠跟着贾珝下去照应。
贾珝随着王忠下到二楼,果然看见几个官差正推搡着薛幡、贾宝玉、贾琏三人往外走。贾珝连忙上前,询问官差这三位是否与案件有关。那官差见贾珝气度不凡,又见他身后跟着一个气势沉凝的护卫(王忠),便先问他是何人。王忠在后略一展示令牌,那官差瞥见,腿肚子一软,差点当场跪下,连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
贾珝再次追问薛幡三人是否涉案。官差忙回道:“回大人的话,本是例行问话,但这一位,”他指了指满脸慌张的薛幡,“一听要将所有人都带回衙门,起身就想跑,被我们一并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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