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天气,较之京城更添几分肃杀。北风卷着雪沫子,刮在脸上如同刀割。魏王李晃来到幽州已是第三日,每日里不过是随着钦差王如柯巡查各处,其余事务一概不得插手——这是离京时父皇亲口的谕令:只许看,不许做。
这日清晨,李晃拥着狐裘坐在驿馆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不由想起贾珝那日的话来。圣人或许只是想给殿下找些事做。他低声嘟囔着,可要找事做,何苦派我来这苦寒之地?连个消遣的去处都没有。
殿下,该去粮仓了。贴身内侍轻声提醒,王大人已在等候。
李晃叹了口气,由着侍女为他整理好衣冠,慢悠悠地往粮仓行去。
幽州官仓设在城东,高墙深院,戒备森严。王如柯早已带着一众官员在仓门前等候,见李晃到来,齐刷刷地行礼。
都起来吧。李晃随意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寻了把铺着锦垫的太师椅坐下——昨日那把硬木椅子可把他硌得不轻。
王如柯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穿着半旧的官服,眉宇间透着股执拗。他见李晃坐定,便转身开始督办查验事宜。这位钦差大人事事亲力亲为,每一袋粮食都要开袋验看,每一笔账目都要反复核对。
李晃想起父皇对王如柯的评价:此人不懂为官之道,却最懂为民之心。确实,这位王大人曾经在朝堂上直斥父皇施政之失,当时把父皇气得脸色铁青,险些就要治他的罪,还是四哥秦王出面劝解的。
真是个不知变通的。李晃暗自嘀咕,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他在这粮仓里无所事事,只好翻看已经核对过的账本。账面上倒是清清楚楚,每日入库多少,发放多少,结余多少,笔笔分明。这更让他确信贾珝的判断——父皇就是嫌他太闲,才打发他来走个过场。
然而今日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是什么!王如柯突然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粮仓里回荡。
李晃抬头望去,只见王如柯站在一堆刚运到的粮袋前,脸色铁青。他手中的验粮器刚从粮袋中抽出,带出的不是金黄的粟米,而是灰褐色的沙土。
给本官拿下!王如柯怒不可遏,指着运粮官喝道,以次充好已是重罪,你们竟敢用沙土冒充粮米!朝廷养着你们这些蛀虫,真是天下之耻!
那运粮官扑通跪地,连连叩头:大人明鉴!下官只是奉命运粮,实在不知袋中是何物啊!
李晃放下茶盏,缓步上前。王如柯这才发现他站在身后,忙躬身行礼:殿下,可是觉得下官处置不当?
且慢。李晃摆了摆手,对那运粮官道,你且说说,这批粮食从何而来?
运粮官如蒙大赦,涕泪交加:回殿下,下官是河北运粮司的,这批确实是河北调拨的赈灾粮。
河北?李晃眉头微蹙。幽州赈灾,为何要从河北调粮?
李晃追问道:幽州本地的官仓呢?为何要从河北调粮?
这...下官不知。运粮官伏在地上,声音发颤,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王如柯对李晃低声道:殿下有所不知,幽州官仓的存粮,上月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什么?李晃一惊,幽州是产粮大州,官仓怎会无粮?
王如柯苦笑:下官也是到了此地才知晓。去岁幽州确实丰收,但秋税过后,官仓就陆续往外调粮,说是接济其他州县。如今雪灾突发,仓中竟无粮可用了。
李晃越听越觉得蹊跷。他虽不涉朝政,但也知道各地官仓都有存粮定额,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幽州官仓怎会轻易将存粮调空?
李晃闻言,眉头锁得更紧,在仓房内踱了几步,靴子踩在散落的泥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如柯:“王大人,你是说,幽州官仓的粮食,账面上每一笔都清清楚楚,合乎规程地调拨出去了?而如今这从河北运来的,本该是应急的赈灾粮,却被人偷梁换柱,成了沙土?”
王如柯面色凝重地点头:“回殿下,正是如此。下官已反复核对过往半年的账目,所有出库粮食皆有批文,去向明确,或是支援邻省灾荒,或是补充边军粮饷,手续齐全,并无明显纰漏。也正因如此,此次雪灾虽不严重,仓中却无足够存粮应对,才需从河北紧急调拨。谁承想……”他看了一眼那袋泄露出沙土的粮袋,痛心道,“竟有人胆大包天至此!”
李晃走到那袋被刺破的粮袋前,伸手抓起一把冰冷的沙土,任由其从指缝间流下。他虽是闲散皇子,却也并非全然不通事务,此刻隐隐觉得,这绝非简单的贪腐案。
“河北巡抚……孙敬堂?”李晃沉吟道,“孤记得他,去年秋狩还曾随驾,看着是个谨慎持重之人,他真有这般胆量?”
王如柯微微摇头,低声道:“殿下,此事蹊跷之处正在于此。孙巡抚并非蠢人,用沙土充数,此等行径拙劣至极,一旦开仓放粮,立时便会败露。他若真想贪墨,法子多的是,何苦行此险招,自寻死路?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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