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三更。
金鳞盐庄的后院小楼里还亮着灯。
灯光从二楼书房的窗纸透出来,昏黄的,暖暖的,在深秋的夜里像一颗孤独的星。窗上映着两个人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是韦小宝,站着的是苏荃。
桌上摊着账本。
账本是方怡记的,字很工整,数很清楚。苏荃一页一页翻,韦小宝一页一页看。他不识字,但认得数字。数字很明白,明白得让人心跳。
“这个月,”苏荃翻到最后一页,“盐庄进账三万两,饭庄进账六千两,茶馆进账四千两。加起来,四万两。”
她顿了顿,继续说:“去掉开销——工钱,料钱,税钱,人情往来——净利两万八千两。”
韦小宝没说话。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是普洱,滇南陈韵,汤色在灯光下像陈年的琥珀。茶香很醇,但他喝不出味道。
“上个月呢?”他问。
“上个月净利两万五千两,”苏荃翻回前一页,“再上个月,两万两。再上个月,一万八千两。这四个月,加起来净利八万三千两。加上之前的积蓄,现在手里,有十万两现银。”
十万两。
韦小宝放下茶杯。
茶杯碰在桌上,发出轻轻的“叮”一声。
“十万两,”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平,很静,“不少。”
“不少,”苏荃点头,“但也不多。”
“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荃看着他,“十万两现银,放在库里,是死的。不会生蛋,不会下崽,只会发霉,会招贼。得让它们动起来,活起来,生出更多的银子。”
韦小宝笑了。
笑得很淡,很轻。
“苏荃,”他说,“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苏荃也笑了。
她知道他会懂。
“你想做什么?”她问。
“开钱庄。”韦小宝说。
两个字,很轻,但很重。
像两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苏荃没说话。
她只是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走到窗边,推开窗。
夜风吹进来,带着运河的水汽,湿漉漉的,凉飕飕的。
“钱庄,”她转身,背靠着窗,“不是茶馆,不是饭庄,不是盐庄。钱庄是另一回事。玩的是银子,赌的是人心,押的是身家性命。”
“我知道。”韦小宝说。
“你知道风险吗?”
“知道。”
“知道会死人的吗?”
“知道。”
苏荃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叹了口气。
“你既然都知道,”她说,“为什么还要做?”
“因为必须做,”韦小宝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也看着窗外的夜,“茶馆,饭庄,盐庄,三条财路,财源滚滚。但还不够。扬州城这盘棋,我才下到中盘。要想赢到底,得有更多棋子,更多棋盘,更多下棋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钱庄,就是棋盘。银子,就是棋子。存钱的人,借钱的人,用钱的人,都是下棋的人。我要做的,是那个摆棋盘的人。”
苏荃懂了。
她一直都知道,韦小宝的野心,不止是赚钱,不止是立足,不止是扬名。
他要的,是整个扬州。
“你想怎么做?”她问。
“三步,”韦小宝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步,立招牌。第二步,揽储银。第三步,放贷银。”
“招牌?”
“对,”韦小宝点头,“钱庄最关键的是信誉。咱们的招牌,就是‘金鳞’两个字。金鳞茶馆,金鳞饭庄,金鳞盐庄,生意都好,信誉都好。再加一个金鳞钱庄,顺理成章。”
“储银呢?”
“用利息揽,”韦小宝说,“别家钱庄,存银年息一分,咱们给一分二。多两厘,不多,但足够让人心动。而且,咱们承诺,随时可取,绝不拖欠。”
“放贷呢?”
“放给三种人,”韦小宝说,“第一种,盐商。咱们手里有盐引,有盐,盐商要进货,要周转,缺银子,咱们借给他们。利息,比别家低半厘。”
“第二种?”
“第二种,工匠,小贩,手艺人,”韦小宝说,“这些人,本钱小,想做大,缺银子。咱们借给他们,不要抵押,只要保人。利息,比别家低一厘。”
“第三种?”
“第三种,”韦小宝笑了,“不借。”
苏荃一愣:“不借?”
“对,”韦小宝点头,“官不借,赌不借,嫖不借。这三种人,借了银子,还不上。还不上,就是坏账。坏账多了,钱庄就垮了。”
苏荃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你……想得很周全。”
“不周全不行,”韦小宝摇头,“开钱庄,是走钢丝。一步走错,粉身碎骨。得想清楚,算清楚,看清楚了,再下脚。”
“那……谁管钱庄?”
“方怡,”韦小宝说,“她精于算学,心细,嘴严,能管账。你做总管,盯全局。我抓大方向,定规矩。”
“地方呢?”
“就在盐庄隔壁,”韦小宝说,“我看过了,有一块空地,两亩大小,原是荒地,主家急着出手,要价不高。咱们买下来,建钱庄。和盐庄连在一起,互相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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