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贴着岩壁往前走,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通道越来越窄,药味也越来越浓。他能感觉到左臂的黑纹在皮肤下微微发烫,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撕心裂肺地疼。他抬起手,摸了摸怀里的铜锁,那块安然无恙的残铜已经温热。
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阔。一间石室出现在面前,红光从墙缝里透出来,照在地上像一层薄血。正中央摆着一口空棺,地上画满了干涸的血线,弯弯曲曲组成一个古怪的阵法。再往里看,三百条毒蛇盘在沙坑中,鳞片泛着暗绿光泽。一条铁链从洞顶垂下,末端拴着一个人影。
是清漪。
她被吊在半空,手腕上的铁环深陷皮肉,衣袖破了几处,露出斑驳的药渍。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可呼吸还在。杜守拙盯着她的脸,十年没见,眉眼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只是多了风霜刻下的痕迹。
他没有冲上去。
他知道不能动。
地面的血纹排布有规律,三步一断,五步一折,稍错一步就会惊动机关。他从怀里掏出那片绣梅花的布角,手指捏住一角,轻轻抛进阵中。布料落地时没响,也没冒烟,可当它滑到离棺材两尺远的地方,边缘突然泛起一层青烟,随即焦黑卷曲。
有毒。
他记住了那条线,布角落下的位置是死路,靠墙三尺之内才是活路。
他开始沿着墙边挪步。每一步都先用脚尖试探,确认地面不动,才把重心移过去。七步后,空气里传来极细微的“咔”声。他立刻停住,低头看去,脚下一块石板比旁边高出半分。若不是他动作慢,早就踩实了。
他蹲下身,从靴筒抽出匕首,刀背抵住石板边缘,慢慢压下去。石板下沉,头顶岩缝“嗖”地射出三根短箭,钉入对面墙壁,尾羽还在颤。
他收刀,继续走。
第十四步,靠近铁链下方。他抬头看,清漪闭着眼,嘴唇干裂。他伸手摸向铜锁,取出来贴在唇边吻了一下,然后按在左手腕的“守”字刺青上。那一瞬间,体内真气忽然一沉,黑白二气不再争斗,顺着经脉缓缓流向掌心。
他记得师父说过的话,也记得自己在血池边想明白的事。刀不是为了杀谁,是为了让重要的人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跃起。
右手抓住铁链,左手运劲。筋骨齐鸣,肌肉绷紧,新悟的心法在体内奔涌。铁链接连晃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咬牙,双臂发力,肩背青筋暴起。玄铁链在他手中一点点扭曲、变形。
“咯——”
一声脆响,铁链从中断裂!
清漪的身体直直落下。杜守拙翻身接住,将她揽进怀里。触手冰凉,呼吸微弱,可脉搏还在跳。他解开她手腕上的铁环,看到里面已经磨出了血痂。他又从怀里摸出那半块铜锁,对上她颈间挂着的那一块。
“清漪”两个字,严丝合缝。
他把她背到身后,用腰带绑紧。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发丝擦过脖颈,带着熟悉的草药味。他站起身,拔出断锋刀,横在胸前。刀锋上黑白气流缠绕,稳定如带。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震得岩壁簌簌落灰。远处火光晃动,有人在吼叫,声音狂怒而熟悉。
他没回头。
他知道是谁来了。
他只低声说了一句:“清漪,闭眼。”
伏在他背上的女人动了动嘴唇,气息轻得像风吹过窗纸:“哥,你来的……真慢。”
话音落下的同时,洞口方向传来巨响,像是有人用重物砸开了石门。火把的光映进来,照出长长的影子。那人站在门口,轮廓高大,右手握拳,指节粗大变形。
杜守拙握紧刀柄,往前踏了一步。
地面有碎石,踩上去无声。他站在秘洞出口内侧,距开阔地还有五步。风从外面灌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也能听见背上那个人的呼吸。
火光越来越近。
那人又喊了一声,声音炸裂山岩。
杜守拙没有动。他只是把刀抬高了些,刀尖指向洞外夜色。
下一刻,他迈出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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