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盯着那滴血,窗台上的血珠还没干,边缘微微发暗。他伸手碰了下,指尖沾上一点红。不是很多,但足够让他心跳加快。
他转身就往院墙边走。脚步不稳,膝盖发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清漪就在附近,她受了伤,她没被带走。他必须马上找到她。
可刚迈出几步,左臂突然一紧。像是有根铁丝从手腕往上扎进骨头。他停下,低头看。刺青“守”字的右下角,有一小道血线慢慢渗出来。
他没管。盘膝坐下,双掌贴地。深吸一口气,开始运功。断锋三式最后一重关卡一直卡着他。现在顾不上休息,也不能等。他要把这套刀法练到极致,明天就能追上去。
内劲顺着经脉走,到了左肩忽然打结。他咬牙往下压。手臂血管开始跳动,一条条凸起在皮肤下面。青紫色的纹路像蛛网一样爬向手肘。
他继续催力。
天井穴的位置炸开一阵剧痛。整条左臂像是被人用刀从里面割开。血不再是一点点往外渗,而是顺着腕骨流下来,滴在泥土上。
他没停。
拳头攥紧,刀意逼出体外。第二式“断水”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第三式“斩山”紧随其后。可刚做到第七变招,胸口猛地一闷。一口浊气堵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眼前发黑。
手臂已经不听使唤。血管全爆了,皮下全是淤血。他想站起来,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额头砸在地上,泥屑飞进眼睛。
意识断之前,他还记得那个绣山茶的女人。她的左手提桶的样子,和清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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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尘推开后门时,天快黑了。他手里拎着药篓,刚从山里采完草回来。走到院子,看见杜守拙趴在地上,左臂衣袖全湿透,颜色发黑。
他扔下药篓,快步走过去。手指搭上脉门,眉头立刻皱死。
“又来?”他低声说。
没时间多想。他回屋拿出银针包,蹲下掀开杜守拙的袖子。整条手臂肿得厉害,皮肤泛紫,几处血管还在渗血。他抽出七根针,依次扎进肩井、曲池、尺泽、少海、通里、神门、列缺七个穴位。
每扎一针,就有黑血从破口挤出。
最后一针落下,杜守拙身体抽了一下,嘴里哼出声。陈默尘抬手,一掌拍在他后背。他猛地咳出一口黑痰,混着血丝,落在地上。
呼吸总算顺了些。
“你是不是非得把自己弄死才甘心?”陈默尘声音很冷,“十年不见人影,你现在倒急成这样?”
杜守拙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视线模糊,只能看清一个轮廓。但他听得出是谁。
“师父……”他声音哑得像磨石,“我没时间……清漪她……受伤了。”
“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能救谁?”陈默尘站起身,把银针收好,“刚才那一招要是再晚来三息,你的血就流干了。”
杜守拙想撑地坐起来,手一滑又摔下去。左臂完全不能用力。
“让我再试一次。”他说,“就一次。我能行。”
陈默尘一脚踩住他肩膀,把他按回地上。
“不行。”他说,“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还想练断锋三式?那是拼命的功夫,不是给你乱来的。”
“我不怕拼命。”杜守拙喘着气,“我怕的是找不到她。十年前我握不住刀,现在我握住了,可她还在等。我不能再等了。”
他说完这句话,嘴角扯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疼出来的表情。然后他又咳了一声,这次吐出的全是血沫。
陈默尘低头看着他。很久没说话。
夜风吹进来,吹动屋檐下的布帘。药炉在角落咕嘟响,水快开了。
终于,陈默尘松开脚,转身走进屋里。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薄册子。纸张发黄,边角卷起,像是藏了很多年。
他把册子扔在杜守拙面前。
“拿去。”他说,“这是‘守拙篇’心法。练好了,比你瞎运气强百倍。”
杜守拙用右手勉强撑起身子,低头看那本册子。封面上写着三个字:守拙篇。笔迹苍老,却有力。
“这东西……能让我更快找到她?”
“不能。”陈默尘说,“但它能让你活着见到她。”
杜守拙盯着册子,没伸手。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他问,“以前为什么不教?”
“因为你根本不想学。”陈默尘看着他,“你想的只是报仇。一刀砍下去,管它生死。可刀法不是这么用的。你现在强行催动禁招,等于拿命换时间。可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妹妹?”
杜守拙闭上眼。
“我不是为了报仇。”他说,“我是为了带她回家。”
“那你更不能死。”陈默尘声音低下来,“你死了,她就真没人了。”
院子里安静了几秒。
杜守拙睁开眼,伸手拿起册子。封面摸上去粗糙,带着旧纸的味道。他翻到第一页,上面画着一个人盘坐的姿势,旁边是呼吸节奏的标注。
他继续往后翻。
第七式图解停在一半。后面两页不见了,撕痕整齐,像是被人特意剪掉的。
“缺了两页。”他抬头,“关键的地方没了。”
陈默尘站在阴影里,没回答。
“你是故意留一手?”杜守拙声音有点抖,“还是你觉得我还不到时候?”
“缺的两页,不在人间。”陈默尘说,“在你心里。”
说完,他转身回屋。门关上了。
杜守拙一个人坐在地上。左臂还在疼,血慢慢浸透布条。他靠着墙角,把册子抱在怀里。眼睛盯着那幅残缺的图解。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打在瓦片上,声音不大。药炉还在烧,蒸汽从缝隙里冒出来,飘到空中。
他没动。
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有一滴落在册子上。墨迹微微晕开,刚好盖住“第七式”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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