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刀号”医疗舱的深层监控室内，扳手和信使-07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十六块悬浮光屏。光屏上流动的数据瀑布般倾泻，勾勒出陈默意识深处那片混沌战场中，一丝微不可察的异动。
“看这里——”扳手指着其中一幅代表灵魂基础波动的频谱图，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背景噪声在过去的三个标准时内，下降了0.7个百分点。虽然幅度极小，但趋势是持续且稳定的。更重要的是……”
他调出另一幅对比图，那是陈默陷入深度沉寂前、被“低语”侵蚀时的灵魂频谱特征，与当前状态叠加。“代表‘自我认知锚点’的这几个特征频率峰，原本几乎被淹没，现在……有极其微弱的复苏迹象。虽然强度不足之前的百分之一，但它们确实在‘呼吸’。”
信使-07的面具朝向光屏，似乎在进行更精密的扫描。“确认。非随机波动，呈现初步的节律性。有目标性信息处理迹象，尽管效率极低。推测：其意识最核心处，已建立初步的秩序基点，开始尝试整合处理内外部信息流，而非完全被动防御。”
“是那个！”扳手猛地想起，“是最后时刻注入的‘异界回响’！地球的音乐和影像！那东西与‘低语’和契约之力都完全不同，成了他重建‘自我’时唯一纯净、稳固的‘建材’！”
“合理的推测。”信使-07颔首，“该‘异界回响’作为完全外源、且与当前世界任何灵能谱系无直接关联的信息包，成功扮演了‘纯净坐标’的角色。帮助他在被‘契约’、‘低语’、牺牲记忆等多重庞大信息流冲刷的意识废墟中，找到了一个不会被动摇的‘原点’。然而……”
他话锋一转，调出了维生系统能量消耗的实时曲线。“维持其当前这种‘核心沉寂、原点微活’的状态，对维生系统的能量和灵能供应提出了更高要求。其身体细胞正在以超过预估13%的速度代谢能量，灵能共鸣系统负荷增加了22%。这并非良性循环。他的身体在无意识状态下，正本能地‘燃烧’自己，以维持那一点意识火星不灭。按照此趋势，先前预估的十至十二天窗口期，可能缩短至七到九天。”
扳手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灭一半。“九天……雷恩他们最快也要四五天后才能抵达圣所核心区域，找到苍灰碎片并带回，至少还要三四天……时间几乎对等，没有任何容错！”
“必须双线并进。”信使-07道，“一方面，继续优化维生方案，尝试引入‘灵韵核心’的纯净守护灵能，看是否能降低其自身消耗，延长窗口期。另一方面，必须立刻将‘便携式灵能场稳定装置’原型制造提上最高优先级。该装置若能成功，不仅能为陈默提供额外防护，其‘频率净化’功能也可能为雷恩探索队对抗圣所内的‘低语’污染和‘渗透者’的神经干扰提供关键支持。”
“我立刻去工程舱！”扳手起身，目光最后扫过维生舱内平静的陈默，低声道，“坚持住，指挥官。我们正在想办法……你也要加油，让那点火星，烧得更旺些。”
就在扳手和信使-07离开后不久，医疗舱内，陈默那沉寂的躯体，右手小指，再次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被监测仪器捕捉地……颤动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生理反射。随着颤动，他意识深处那点微弱的火星，仿佛被风吹拂，摇曳着，分出了一缕比发丝还要细微千倍的“感知”，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试图“触碰”外部世界。
这触碰的目标，并非维生液，也非冰冷的舱壁，而是……他胸前那枚星泪碎片。
沼泽的夜晚，浓雾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厚重，仿佛有生命的实体，在队伍周围缓缓流淌、翻涌。探索队员们穿着全封闭防护服，依靠头盔自带的微光夜视和生命热感成像，在及膝深的冰冷泥水中艰难跋涉。灰绿色的毒瘴在夜间似乎更具活性，不断试图侵蚀防护服的过滤层，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雷恩取消了休整，下令连夜赶路。神秘通讯的警告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队伍沉默地行进，只有机械外骨骼运作的轻微嗡鸣、泥水搅动的哗啦声，以及每个人粗重的呼吸。
灰鸮走在队伍前侧，他的动作依旧轻捷，仿佛不受厚重泥沼的影响。他不时停下，蹲下身，用手指或某种小巧的探测工具检查地面、植被，甚至空气。他的四名“观察员”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如同影子。
“停。”灰鸮突然抬手，声音通过内部频道传来，低沉而清晰。
队伍瞬间静止，所有武器指向四周浓雾。
“前面有东西。”灰鸮没有回头，手指向左侧一片被巨大、扭曲的枯木环绕的深水区，“不是‘沉没者’。能量残留很淡，但……很‘新’，也很‘冷’。移动轨迹刻意避开了我们常规的探测频段。至少两个，可能更多。”
雷恩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夜视仪中只有模糊的、被水汽扭曲的影像。生命热感成像一片冰冷，与周围环境无异。但他相信灰鸮的判断，这个雇佣兵对环境的敏锐和那些“观察员”身上隐约散发的、与阿尔杰农家族类似但更加隐晦的灵能装备波动，都表明他们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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