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发生在一个深夜。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人。程愈在处理一个特别棘手的车祸多发伤病例记录,眉头紧锁,精神疲惫。白荔则在角落的试验台前,对着最新一批失败的样品发呆。
她有些沮丧地趴在工作台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程医生,你说,气味到底是什么呢?它看不见摸不着,却能一瞬间把人拉回最遥远的记忆,能让人安心,也能让人崩溃。它明明是物质,却直接作用于情绪和精神……这科学吗?”
程愈从病历中抬起头,揉了揉眉心。他本想用一番神经生物学、嗅觉受体和边缘系统的大道理来回答,但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脆弱和迷茫,那些术语卡在了喉咙里。
他想起自己过敏发作时的极致恐惧,也想起了……在她昏迷时,混乱中捕捉到的那一丝奇异安抚。那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偏差。
“存在即合理。”他最终干巴巴地回答,“只是我们尚未找到完美的测量工具和理解方式。”
白荔抬起头,眼睛因为疲惫和困惑有些水汪汪的。她看着程愈,忽然问:“程医生,有没有一种气味,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即使它可能不安全?”
程愈沉默了。
有的。
是记忆深处,很久很久以前,母亲身上那股淡淡的、温暖的甜香。不是任何一种明确的花香,更像是阳光、干净衣物和某种温和面霜的混合体。那是安全感和安宁的味道。但在母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找不到那种味道了。随之而来的,是他过敏症状的爆发和加剧,仿佛失去了那份守护,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和危险。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站起身:“很晚了,今天就到这里。”
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白荔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几天后,程愈发现白荔的行为有些怪异。她不再疯狂地试配新的复合香调,而是常常对着电脑查资料,或者对着一些非香料类的、看似毫不相干的东西发呆,一坐就是很久。有时是一些老照片的电子版(她解释说在研究“年代感”),有时是一些抽象画的图片(研究“色彩的情绪”),甚至有一次她在听一首非常哀伤的大提琴曲,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程愈没有打扰她。在他看来,这大概是创作(或者说瞎搞)前的某种酝酿,总比之前那种无头苍蝇似的乱试强点。
又过了一周,白荔小心翼翼地拿来一个棕色的小玻璃瓶,标签上只写着一个日期和编号,没有成分。“程医生,你试试这个。”
程愈警惕地看着她:“成分?”
“都在安全列表里。我保证。”白荔的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光彩,混合着紧张和期待,“我……我尝试捕捉一种‘感觉’。”
程愈将信将疑,按照标准流程,蘸取了一点在闻香纸上,远远地、极其短暂地嗅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钻入他的鼻腔。
初闻是极其冷冽的,像是冬日结冰的湖面,带着矿物质的清冷,甚至有点金属的锋利感。这让他下意识地想皱眉排斥。但紧接着,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幻觉的暖意渗透出来,不是阳光,更像是黑暗中握久了的一颗鹅卵石,带着体温的那种温润。然后,是一种非常非常淡的、类似旧纸张或羊绒衫的蓬松质感,最后,是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回甘般的微咸。
没有花。没有甜腻。没有任何他已知的过敏原特征。
但是……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种气味,冰冷与温暖交织,疏离与熟悉并存,像一道无解的谜题,却诡异地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牢牢封锁的角落。它不香,甚至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好闻”,却让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要再次嗅闻、一探究竟的冲动。他的免疫系统安静得出奇。
“这是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
白荔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小声说:“我把它命名为……‘记忆的灰度’。”
程愈没说话,他又嗅了一次。这次时间稍长。那丝微咸的感觉更明显了点,带来一种奇异的……悲伤感,但又不是令人痛苦的悲伤,而是一种沉静的、被接纳的忧郁。
他放下闻香纸,久久沉默。实验室里只有空气净化器低沉的嗡鸣。
“安全性初步通过。”他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波澜,“需要更多测试和稳定性验证。”
白荔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灿烂的笑容,比任何花朵都要耀眼。程愈移开了目光。
这款“记忆的灰度”成为了他们第一个突破性的成果。虽然离程愈最初设想的“甜蜜恋爱感”相差甚远,但它证明了在不使用任何传统花香的情况下,确实有可能创造出复杂、有层次、并能引发情感共鸣的气味。
程愈开始对白荔刮目相看。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差点让他殉职的女人,在气味的领域里,确实有着某种近乎巫术的天赋。
他们之间的关系悄然发生了变化。争吵变少了,讨论变多了。程愈依然严谨,但开始愿意倾听她那些听起来不着调的“感觉”和“意象”。白荔也不再那么怕他,偶尔甚至敢对他的“医学鼻子”提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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