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4月,深圳进入梅雨季节。连日的阴雨让空气变得黏稠而沉闷,新成立的合资工厂里,潮湿的水汽仿佛凝结成了实体,墙壁上渗出细密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手帕一拧就能挤出水来。总装车间角落,齐铁军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眉头紧锁地盯着刚下线的发动机缸体,那粗糙的金属表面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用手指轻轻触摸,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湿意,眉头拧成了更紧的疙瘩。
又出现锈斑了!质检科长老王拿着检测报告,指着缸体表面几处细小的褐色斑点,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您看这湿度计,已经超过80%了!防锈油根本起不到作用,这要是到了客户手里,非得退货不可!
陆文婷快步走过来,她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专注而冷静。她从工具箱里拿出放大镜,小心翼翼地凑近缸体表面,仔细观察着那些斑点的形态和分布。片刻后,她抬起头,语气肯定地说:不是防锈油的问题。是车间的除湿系统跟不上,梅雨季节雨水多,车间密封性又不够好,外面的湿气不断渗进来,金属表面凝结了薄薄的水膜,这才导致氧化生锈。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嘈杂的车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接线员小张慌张地跑来,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手里还拿着一个听筒:齐总!医院来电话!红英厂长的伤口感染了!情况好像不太好!
医院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沈雪梅穿着白大褂,戴着橡胶手套,正小心翼翼地为赵红英换药。她轻轻揭开覆盖在伤口上的纱布,一股浓烈的腥味扑面而来,伤口处红肿发亮,边缘甚至有些化脓,触目惊心。沈雪梅眉头微蹙,用镊子夹起碘伏棉球仔细擦拭:必须进行二次清创。她的语气坚决而专业,否则感染蔓延,你的腿就保不住了,到时候别说验收,连基本的行走都成问题。
赵红英咬着牙,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她抬起手想按住沈雪梅的手腕,却被轻轻避开:再给我三天时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恳求,德国验收组周五就到,我必须在场,这是关系到我们厂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不能倒下!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着玻璃,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增添了几分沉重。
你不要命了?沈雪梅罕见地提高了音量,伤口感染已经引发低烧,再拖下去会得败血症!
这时,陆文婷抱着资料冲进病房:找到原因了!是车间的空气质量问题。湿度太大,导致金属零件在装配前就发生了初始锈蚀。
三个人陷入沉默。窗外暴雨如注,就像此刻面临的困境。
齐铁军突然起身:有个办法。把航天系统的真空包装技术用在零件防护上。
成本太高。陆文婷立即反对,一套真空包装设备要二十万,我们负担不起。
不是真空气调包装。齐铁军在地上画示意图,用塑料薄膜热收缩包装,加干燥剂。食品厂就是这样保鲜的。
方案立即实施。工人们连夜在车间搭起简易包装区,用热风枪进行塑料膜收缩包装。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包装速度太慢,严重影响生产进度。
让我来。赵红英不知何时坐着轮椅出现在车间门口。她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把包装工序分解,采用流水线作业。年轻工人负责前期准备,老师傅做最后密封。
胡闹!沈雪梅推着医疗车追来,你的伤口需要卧床休息!
让我坐着指挥就行。赵红英的坚持中带着恳求,这是我拿命换来的厂子,我不能躺着看它出事。
暴雨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里,车间变成了战场。工人们三班倒,在闷热的环境下与时间赛跑。齐铁军亲自调试每一台包装设备,陆文婷带着技术人员监测每个批次的湿度指标。沈雪梅则在车间角落搭起临时医疗点,随时处理工人们中暑和擦伤。
第三天深夜,最后一个零件包装完成时,暴雨突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进车间,照在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休息的工人们身上。
赵红英的伤口终于撑不住,开始化脓发烧。沈雪梅红着眼眶给她注射大剂量抗生素:你再这样拼命,我就给你打镇静剂绑在床上。
第四天早晨,德国验收组准时到达。当施密特先生随机抽检零件包,看到里面放置的湿度指示卡全部显示正常时,不禁点头:很专业的防锈措施。
但考验才刚开始。在总装线上,施密特突然要求抽检已经装配的发动机。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单个零件做了防护,但整机装配过程中难免接触潮湿空气。
请稍等。陆文婷突然上前,装配线有静电除尘工序,需要先断电才能接近。
她借这个空隙,暗中检查发动机表面。果然在隐蔽处发现几个微小的锈点。她向齐铁军使了个眼色。
施密特先生,不如我们先看检测数据。齐铁军立即会意,我们改进了测试方法,数据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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