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后,荀纬并未立刻行动。与郭嘉这等人物打交道,如同悬崖走丝,时机、地点、方式,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他需要等待一个最自然、最不引人注目的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三日后,荀彧召集部分书佐,安排一批紧急文书的抄录工作。工作完成后,已是午后。荀彧心情似乎不错,难得地给了半日休沐,让众人可自行安排。
荀纬谢过荀彧,并未像其他同僚那样急着回家或寻友游玩,而是不紧不慢地收拾桌案。他注意到,郭嘉今日并未出现在尚书台,据同僚闲聊提及,郭祭酒(郭嘉军师祭酒的官职)似乎又告了病假,多半是去城中某处偷闲了。
荀纬心中一动。他记得之前留意到,郭嘉似乎常去城南清河边的一家小茶肆,那里位置僻静,茶味却颇为地道。
他故意在值房磨蹭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尚书台,并未直接出宫,而是先绕道去了兰台,假意归还一本之前借阅的闲书,与石令史寒暄几句,这才不慌不忙地朝宫外走去。他刻意选择了一条需要经过那片卦摊的路线。
果然,在离卦摊不远的一个街角,他“恰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郭嘉正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细麻长袍,斜倚在茶肆二楼临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壶茶,几碟干果,正懒洋洋地看着楼下街景,手里还把玩着几枚铜钱,似乎百无聊赖。
荀纬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偶遇”的惊喜,随即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走进了茶肆。
茶肆不大,客人寥寥。荀纬登上二楼,径直走到郭嘉桌前,躬身一礼:“郭祭酒,不想在此偶遇。”
郭嘉似乎这才注意到他,抬起眼皮,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笑意,但很快被慵懒掩盖:“哦?是荀书佐啊。怎么,兰台的灰尘还没吸够,跑出来透气了?”他语气随意,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座位,“坐吧,这家的山茶不错,清热去火,正适合你这种……心思重的人。”
荀纬心中微凛,郭嘉这话看似玩笑,却暗指他近日处境艰难。他也不点破,从善如流地坐下,自有茶博士添上茶具,斟上热茶。茶汤清冽,香气扑鼻。
“谢祭酒。”荀纬捧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并未立刻饮用,而是看似随意地说道,“祭酒说笑了。属下只是觉得,近日许都天气多变,时而闷热,时而风雨,让人有些……无所适从。故而出来走走,寻个清静处,理理思绪。”
他这话一语双关,既说天气,也暗指时局和个人处境。
郭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将一枚铜钱弹起,又稳稳接住:“天气嘛,自有其规律。觉得无所适从,不过是还没看清风向,或者……站错了地方。”他目光扫过荀纬,“荀书佐在兰台翻阅故纸,可曾找到能定风波的‘压舱石’?”
试探来了!荀纬心知肚明。郭嘉在问他是否找到了足以立足或破局的关键筹码。
他沉吟片刻,放下茶杯,目光坦诚地看向郭嘉:“压舱石未曾找到,倒是……偶见几处前人留下的航标,指向些暗礁漩涡。只是年代久远,不知如今那水下,是礁石依旧,还是已生变数。”他隐晦地提及了发现“颖考”线索,但表示不确定其现状。
郭嘉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懒散,捏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暗礁漩涡?有意思。这河道行久了,底下难免有些淤积。聪明人行船,要么绕道,要么……就得有本事把淤积挖开,或者,至少得知道哪里的淤积最要命,免得撞沉了自己。”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荀纬,“荀书佐觉得,是绕道省事,还是挖淤积划算?”
这是在逼他表态了!是选择明哲保身(绕道),还是选择冒险追查到底(挖淤积)?
荀纬知道,不能再含糊其辞。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回祭酒,若只是寻常淤泥,绕道自是省事。但若这淤积已阻塞河道,影响漕运,甚至孕育水怪,危及行船,则非挖不可。只是……挖淤之人,需有趁手工具,更需有辨别水怪藏身之处的眼力。否则,淤积未清,反遭反噬。”
他明确表达了要追查到底的态度,但强调需要“工具”(支持)和“眼力”(指导),暗示自己力量不足,需要借助外力,尤其是郭嘉这样的“聪明人”的智慧。
郭嘉听完,哈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欣赏:“好!说得好!水怪……这比喻有趣。”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荀文辅,你是个明白人。这许都的河道,是得疏浚疏浚了。不过,挖淤这活儿,急不得,也蛮干不得。你得先看清楚,哪些淤积是死疙瘩,哪些是活扣儿;哪些水怪是纸糊的,哪些是……真能要人命的。”
他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模糊的圈,又点在圈中某处:“比如,你刚才说的那‘航标’,指向的是哪片水域?那水下的影子,是姓张,还是姓李?或者……根本就没个准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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