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几乎是连滚带爬进到庞天罡那间幽深办公室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头深深埋下,不敢直视那位在阴影中的存在,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会、会长……近日楼外多了许多可疑身影,行踪诡秘,似在探查我方虚实……属下以为,不得不防啊!”
庞天罡倚靠在宽大的玄黑座椅上,指尖有节奏地轻敲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他没有立刻回应,短暂的沉默让空气中的压力骤增,细作的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传令各暗哨,加强监控,有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是!是!”细作如蒙大赦,连忙磕了个头,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重归寂静,唯有墙角一座造型诡异的青铜滴漏发出规律的滴水声。庞天罡微眯着眼,眸中精光闪烁。他在杀手这个行当里浸淫了数十年,能从尸山血海中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远超常人的谨慎和如同野兽般的敏锐嗅觉。一丝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警醒。大丽皇朝官府曾数次布下天罗地网想要剿灭他这根“毒刺”,却都被他提前嗅到危险,如同最狡猾的狐狸般溜之大吉。
这一次,探子带回的消息看似寻常,但他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不是官府的风格,更像是一种……有组织的、来自另一个层面的窥探。
他不敢怠慢,迅速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手指拂过,球体内泛起涟漪般的微光。他首先联系了与他利益牵扯颇深的慕容宜。
水晶球那边响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慕容宜那带着浓浓睡意和不耐烦的慵懒声音:“谁呀?想睡个觉这么难,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庞天罡清了清嗓子,语气放得颇为客气:“慕容公子,是我,老庞。打扰你休息了,实在抱歉。”
一听是庞天罡,慕容宜那边的声音立刻清醒了大半,带着明显的讨好:“哎哟,是庞会长啊!您这话说的,太见外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他慕容宜平日里仗着家族势力胡作非为,没少靠冷月楼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方才接到密报,似乎有不少人在暗中打我们冷月楼的主意。”庞天罡沉声道,“劳烦公子帮我探探风声,看看朝廷那边……近期有没有什么针对我等的动作?越快越好!”
慕容宜满口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打听!”
结束通讯后,慕容宜不敢耽搁,立刻动身前往太子府。太子李璋正在府邸后花园的水榭边,悠闲地向池中投喂鱼食,看着锦鲤争抢。
“针对冷月楼?”李璋闻言,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手中的残渣,“朝廷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追查‘魔种’一事上,焦头烂额,哪有闲心去管他一个江湖杀手组织?本宫未曾听闻任何相关风声。”
得到太子的答复,慕容宜仍不放心,等到其父慕容封回府后,又特地前去拜见。他先是装模作样地关心道:“父亲大人日理万机,定要保重身体,切莫过于操劳。”
谁知慕容封只是抬眼瞥了他一下,便直接戳穿:“无事献殷勤。说吧,又惹了什么麻烦,或是想打听什么?”
慕容宜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干笑两声,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只好硬着头皮问:“儿子只是想问问,朝廷近期……可有计划对冷月楼采取什么行动?”
慕容封的回答与太子李璋大同小异,都指向朝廷正被“魔种”牵扯精力,无暇他顾。
得到双方确认,慕容宜心下大定,立刻通过水晶球回复庞天罡:“庞会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朝廷现在自顾不暇,绝无可能针对冷月楼有任何行动!”
庞天罡稍稍安心,但谨慎起见,他又联通了魂殿的幽风。水晶球中映出幽风那张苍白诡异的脸。
“幽风使者,近期似乎有人频频对我冷月楼意图不轨,以你之见,会是谁在背后搞鬼?”
幽风那边传来桀桀怪笑:“庞会长多虑了!皇帝老儿现在自身难保。我估计,多半是那些自诩正道的修士在搞小动作。不过那些人,哼哼,不过是群土鸡瓦狗!前几日,以那个叫天佑的小子为首的一伙人,在南荒被我魂殿与玄冰门联手,杀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他颇为得意地将与天佑等人交手的经过,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重点突出了己方的强大和对方的无能。
庞天罡听着幽风的叙述,心中的疑虑又消散了几分。他沉吟着,若非朝廷要动他,放眼整个玄天界,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还真没几个能被他放在眼里。如今又有幽风的佐证,看来确实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于是,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悄然松弛了下来。他下令楼内提高警惕,但并未做出更进一步的应对,潜意识里,他依然相信冷月楼自身的实力和底蕴。
然而,正是这份松懈,给了暗影阁与靖安盟绝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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