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行驶,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规律的辘辘声。车厢内,萧玉镜背脊挺得笔直,靠在柔软的锦垫上,看似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是一片翻江倒海。
谢玄那素白的身影、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从容、以及最后那冰冷漠然、仿佛只是随手拂去尘埃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反复闪现。
“深不可测”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对谢玄的认知。那根本就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深渊,一座触不到顶的冰山!他平日里在宫学那副清冷孤高、专注于典籍文章的模样,难道全是伪装?一个文弱帝师,怎么可能拥有那样……非人的力量?那绝非寻常武功!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腰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触感,是谢玄将她拉至身后时,指尖无意间划过衣料带来的。很轻,很快,却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难以平息的涟漪。
除了震撼与费解,一种更强烈的、名为“探究”的欲望,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那片**混沌**,她一定要弄清楚!
“殿下,公主府到了。” 车外传来张诚恭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萧玉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公主府门前灯火通明,得到消息的卫琳琅、墨渊等人早已焦急等候。
“殿下!” 卫琳琅快步上前,看到她裙摆上的血迹,脸色骤变,“您受伤了?”
“无妨,是孤月的血。”萧玉镜摆摆手,语气尽量维持着平静,但微微发哑的嗓音还是泄露了她方才经历的惊险,“他伤得不轻,立刻请柳先生前去诊治,务必用最好的药,仔细照看。”
“是。”立刻有人领命而去。
卫琳琅和墨渊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琳琅上前一步,低声道:“先进府再说。”
一行人簇拥着萧玉镜入府,来到烧着银炭、温暖如春的内厅。驱散了多余的仆从,只留下几个绝对的心腹。
“查清楚了吗?是什么人下的手?” 萧玉镜在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上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安神茶,氤氲的热气稍稍驱散了指尖的冰凉,但心头的寒意却未曾消减。
墨渊上前一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回殿下,那些死士皆是豢养多年的亡命之徒。被谢……谢先生重伤后,除那头领外,其余几人眼见无法逃脱,竟毫不犹豫地咬碎了口中预藏的毒囊,顷刻毙命,狠绝异常。那头领受伤太重,内腑经脉尽碎,柳先生正在全力施救,但……能否吊住性命问出东西,尚是未知之数。”
萧玉镜握着温热的茶杯,指节却微微泛白。如此训练有素,悍不畏死,绝非寻常江湖势力或朝中政敌的手笔。
“现场可留下什么线索?”她追问,声音带着一丝自己未察觉的紧绷。
“武器是黑市上流通的制式,难以追查源头,但淬的毒极为阴狠,据柳先生辨认,成分复杂,疑似出自西域诡秘之地。尸体上干净得如同新糊的窗纸,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标记。”墨渊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但根据其合击阵法、行事作风,尤其是那种完全不顾自身性命的狠辣,与之前江南案中我们接触到的、疑似被‘蚀’组织操控的杀手,有七八分相似。”
“蚀……”萧玉镜低声重复着这个如同梦魇般的名字,心头那层阴影愈发浓重。这个神秘莫测的组织,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一次次地将毒牙对准了她。
“殿下,”卫琳琅沉吟着开口,秀美的眉头紧蹙,透着冷静的分析,“此次刺杀,时机、地点都拿捏得如此精准,显然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府内……恐怕需要再彻底清查一遍了,尤其是近身伺候和负责车马行踪的人。”
萧玉镜点了点头,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她抬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内忧未清,外患已至,且一波猛过一波。
“还有一事,”墨渊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骇然,“属下仔细查验了现场,那些被谢先生……以袖袍‘拂’倒的死士,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但心脉俱损,内力根基尽毁,乃是被人以一股极其精纯、诡异莫测的内劲,于瞬息之间震断了所有生机经络。”
他抬起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这等杀人于无形、掌控力道妙到毫巅的手段,属下闯荡江湖多年,闻所未闻。谢先生他……实在是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四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更衬得气氛压抑。谢玄今夜展现出的力量,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武力”的认知,那是一种近乎规则层面的碾压。
萧玉镜挥了挥手,声音带着倦意:“本宫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加紧府内戒备和对外探查。孤月那里有任何消息,立刻回报。琳琅,清查内务之事,由你亲自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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