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按老规矩……让孙忠达知道,他那个在漕运上‘漏了点税银’的侄孙,‘病好了’回京吧。这个……”
刘瑾把锦囊塞过去,“明日散朝后,务必以司礼监转递‘风闻急奏’的名义,放在陛下常看的朱批奏章最顶上。”
那份诛心的词解,连同恶毒联想。以及对动摇“天威民望”的强调,都将顺着孙忠达这根“刚直”的枪管,射向龙椅上的嘉隆帝。
这份诛心的构陷,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其恶毒的涟漪,很快便从京城扩散开来。这波动月余便抵达千里之外看似依旧平静的廊州。
廊州茶楼,人声嗡嗡。
“听说了没?苏大人的新词!《记梦》。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听得我眼泪哗哗,差点摔了茶碗!”一个粗嗓门吼着,眼圈泛红。
“字字扎心窝子啊!苏学士……当真是情深义重!”一个书生捏着抄本,啧啧摇头,“不忘亡妻,这才是真君子。”
“可怜了刚进门的那位续弦夫人哟……”旁边人压着嗓子,挤眉弄眼说道。
“嘘!你懂啥?这王氏哪能跟苏学士那才貌双全、贤惠有名的原配比?听说这位新夫人……手段也……”那压低的声音混着几声暧昧的笑,在茶雾里飘。却仿佛能穿透街巷与高墙,化作无形的冰刺。
那刺骨的寒意,与苏府西苑窗格子里透进的寒气如出一辙。
郑茗坐在明暗交界。手里捏着一张从门房张伯那里悄悄弄来的《记梦》抄纸。纸粗,墨也深浅不均。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郑茗指尖划过,她脑中闪过的却是大火后自己一身焦灰,满面烟尘的倒影——可不就是“尘满面”?荒诞堵在胸口。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强烈的窒息感痛得郑茗蜷缩起来。
是素柔。渝川城外青翠山坡下,郑茗和苏明远亲手种下的三万棵青松,就是短松冈。
她悄悄去过。月光下那座坟的清冷孤寂,和词里的绝境严丝合缝……痛得她喘不过气!
素柔没了,还有人为她立碑刻字。年年有人为她心碎,而她郑茗呢?一个活生生名字写在妾室册上的影子……死了,“短松冈”根本不配有,不过是乱葬岗里一抔无名黄土。
这词怀念的是死人,又字字如刀,凌迟着她这个碍眼的活人。
“轩窗回眸花正育,笑靥如初芳菲绿……”
《春逝》里这句,鬼使神差撞进她的脑子。
郑茗把纸摁在心口,粗糙的纸边刺着皮肉。
一股撕裂的痛——她为素柔心疼得要命!也为自己无处诉说的悲凉绞痛。素柔纵使早逝,也成了永不消逝的白月光。而她……连这月下一点寒气的“孤坟”,都无权拥有。
内心的翻涌,被她咽下。连这点疼,都不能亮在人前。
她突然嗤笑着将《春逝》诗稿按进墨缸。
乌黑墨汁吞噬“绿”字时,窗外忽传来孩童清唱:
“碱蓬娘子绿荒滩——苏大人月下红帐暖!”
原来她搏命换来的“绿”,不过是旁人春帐里的点缀……
郑茗这厢心灰意冷正浓稠时,府外的喧嚣却并未停歇。关于苏府“一悼亡一咏怀”的才情佳话,连同那些香艳的揣测,正成为酒楼饭肆里最时兴的谈资。
酒楼里人声鼎沸。
“……不得了!看这首《春逝》!苏大人府上那位郑姨娘写的!”邻桌的嗓门高亢!
“写得好啊!‘横木点墨洒九州’那气势!‘笑靥如初芳菲绿’……啧啧!这郑姨娘文采也是绝了,难怪苏学士看重!”有人拍案。
“哎呀!一个深情悼亡妻,一个才技双绝!苏大人这府上……啧啧啧……”怪笑声又起,满是窥探的兴味,“只苦了那续弦的王夫人……怕是要成笑话了!”
这最后几句议论,如同滚油,恰好泼在了坐在茶楼雅间里王婉晴的耳朵里。
她原是借故出府散心,想躲开府中窒息的气氛,却不料一头撞上了更致命的风暴。那“怕是要成笑话了”的尾音,直直刺进她耳膜。
“……啥正牌夫人?摆着好看呗!肚子没动静不说,你们听听人郑姨娘那诗写的!那叫一个才情横溢,刻骨铭心!”另一个声音恶意地嗤笑,“再看看她?除了顶着个王家嫡女的名头,有啥?这位正室夫人,倒真成个摆件儿了!‘不如妾有才’!这话真真儿是贴切!”
王婉晴面无表情,嘴唇抿得死死的……
楼上雅间门大开着,传来阵阵低语。
“听说了吗?苏明远在廊州……可不止是治碱那么简单!”一个眼神闪烁的小生压低声音,对着同桌几人神秘兮兮地说道。王婉晴一眼就认出,那小生是李仁的门生。
“哦?此话怎讲?”另一人故作好奇地凑近。
“嘿!”那门生冷笑一声,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虚画,“引西滩活水,改良盐碱地?听着是好事吧?可你们想想,那西滩是什么地方?紧挨着漕运河道。他苏明远借着改良土地的名头,征发民夫,开凿沟渠,疏通水道……这动静,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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