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川反应极快，立马将小型收音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林富贵说完，率先起身，朝会议室旁边的一个小套间走去。
两个矿上的保卫科人员模样的汉子，立刻站到了周远川和周远怀身后，意思很明显。
周远川和周远怀对视一眼，知道真正的威胁来了。
周远川低声对另一个村民交代了一句“稳住大家”，便坦然起身，和周远怀一起，跟着林富贵走进了旁边的小房间。
刘光明眉头微皱，但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
小会议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
林富贵坐在唯一的桌子后面，叼着一根烟，冷冷地看着进来的两人。
门刚关上，林富贵就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道小侧门被打开，两个壮汉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进来，“咚”地一声放在地上。
担架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周清海！
他双眼紧闭，脸上、身上到处是青紫的伤痕，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
虽然有些伤口处已经被纱布包扎好了，但他显然被打得不轻。
“清海！”周远怀目眦欲裂，就要扑上去，被周远川死死拉住。
周远川的手也在发抖，但他强迫自己死死盯住林富贵。
林富贵吐出一口烟圈，慢条斯理地说：
“看见了吗？不识抬举，就是这个下场！周清海撕毁公告，煽动闹事，矿上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只是略施惩戒而已。”
他站起身，走到周远川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却狠毒如毒蛇吐信：
“周远川，周远怀，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如果你们俩还执迷不悟，硬要带头跟我林家、跟龙平煤矿作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
“周清平、周清林、周清昌......
周远川，我记得，周清平可是你的亲侄子。还有周远怀，你儿子周清林和周清昌都在矿上干活，对吧？”
周远川和周远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富贵凑得更近，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我林家别的没有，开矿用的炸药，管够。
你们要是再这么不识好歹，继续煽动村民们对抗征地......
老子就用炸药，‘请’ 他们三兄弟，一起上西天！听明白了吗？”
小会议室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周清海微弱的呼吸声，和林富贵阴冷的威胁，在昏暗的灯光下回荡。
周远川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周远怀的胸膛剧烈起伏，愤怒和恐惧如同冰火交织，几乎要将他们吞噬。
周远川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林富贵那张狞笑的脸，和周清海担架上无声无息的惨状，在他眼前交替闪现。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嘴里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那声几乎要冲出来的怒吼。
周远怀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林富贵，声音都变了调：
“林富贵！你......你敢？清平他们三兄弟可是矿上的工人！你敢动他们，就是谋杀！”
“谋杀？”
林富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坐回椅子，翘起二郎腿，
“挖矿嘛，意外总是难免的。瓦斯泄露，巷道塌方，操作不当......谁知道呢？
到时候的调查结果就是，周清平使用炸药不当引起爆炸。
我顶多是赔一笔抚恤金，还能怎么样？你们周家，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他弹了弹烟灰，语气转为阴森的“劝告”：
“周远川，周远怀，大家都是明白人。
何苦为了几块破地，把自家后辈的命都搭进去了？
那荒地，你们签字卖了，拿着补偿款，我可以把周清平他们几个调个安全点的岗位，日子不照样过？
非要闹得家破人亡的话，你们就是周家的罪人，他们几个就会因你们两个而死！”
这赤裸裸的、以亲人性命相要挟的毒计，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周远川和周远怀的心窝。
他们不怕自己吃亏受累，甚至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家人......尤其是跟着他们的子侄辈，现在已经成了对方手中最致命的人质。
周远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他知道，此刻任何愤怒的爆发都无济于事，只会激怒眼前这个肆无忌惮的疯子。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周清海身上移开，死死盯着林富贵，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嘶哑低沉：
“林富贵，你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林富贵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老子只信钱，信权！
报应？那是你们这些穷鬼才信的玩意儿。
少废话，给个痛快话，这征地协议你们签还是不签？”
外面的大会议室里，气氛同样压抑。
村民代表们听不见小会议室的对话，但林富贵刚才拍桌子的怒吼和周远川、周远怀被单独叫走，都让每个人心头蒙上了厚厚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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