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出现在一个飘着细雪的午后。端嫔宫中的一名心腹宫女,借着送几枝新开的绿萼梅的由头,悄悄塞给挽月一个用蜡封口的细小竹管。挽月心惊胆战地交给我。
我屏退左右,在灯下小心剥开蜡封,取出里面卷得极紧的一张薄纸。纸上只有寥寥数语,是端嫔清秀却隐含锋棱的字迹:“物证已密呈御前,然根基深厚,恐难动摇。风波将起,自保为上,静待其变。慎之,慎之。”
我的心狂跳起来!端嫔的消息!她明确告诉我,长春宫腰牌和药物之事,已经有人(很可能就是她或她背后的人)秘密禀报了皇帝!但是,“根基深厚,恐难动摇”,说明皇帝暂时还不会、或者还不能彻底动贵妃和柳家!“风波将起”,意味着此事绝不会轻易了结,后续必有更大的冲突!“自保为上,静待其变”,则是端嫔对我的提醒和策略指引。
这封信,像一道光,照亮了眼前的迷雾,也让我感到了更深的寒意。皇帝手握证据却按兵不动,是在等待什么?是在布局?还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妥协?而端嫔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也愈发清晰,她绝非表面那般与世无争。
正当我反复咀嚼这信息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尖厉的呵斥:“圣旨到!沈才人接旨!”
来了!我心中一震,立刻整理衣冠,快步走出殿门跪迎。来的不是高德忠,而是内务府一名面生的掌事太监,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脸色肃穆。
那太监展开明黄卷轴,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才人沈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身。前随驾秋狝,遇变不惊,忠悃可嘉,特赐锦缎十匹,玉如意一柄,白银五百两,以示嘉奖。钦此!”
赏赐?我愣住了。在贵妃如此明显的打压之下,皇帝竟然下旨赏赐?这绝非简单的论功行赏!这是一道鲜明的信号,是皇帝在向所有人宣告:沈清漪,是他要保的人!这是在给我撑腰,更是在……敲打贵妃!
“臣妾谢主隆恩!”我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恭敬叩首接旨。
送走宣旨太监,看着摆放在院中的赏赐,挽月和春桃秋杏喜极而泣,而我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下来。皇帝的赏赐,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它将我彻底推到了贵妃的对立面,再无转圜余地。接下来的斗争,将更加赤裸和残酷。
果然,不到傍晚,长春宫便传出消息,贵妃娘娘头风发作,病倒了。阖宫妃嫔皆需前往侍疾问安。
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冰冷刺骨。贵妃的“病”,是一场无声的宣战。而皇帝的赏赐,则是点燃战火的火星。紫禁城的这个冬天,注定将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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