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烛火在纱灯中摇曳,在苏婉儿沉静的面容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独坐灯下,手中把玩着一枚象牙算筹,心中早已将今日之事反复推演数遍。
她知道,今日之事绝不会就此了结。王氏表面上处罚了张三,实则不过是做做样子。若不趁热打铁,只怕明日及笄礼上还会有更多陷阱等着她。
小姐,打听到了。小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压低声音,张三被关在后院的柴房里,夫人吩咐只打二十板子,明日一早就放他出府。
苏婉儿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二十板子?果然如此。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宣纸上疾书。前世她太过懦弱,从未想过主动出击。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苏婉儿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小翠,你去把李嬷嬷请来。苏婉儿将写好的信仔细折好,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李嬷嬷是府中的老人,虽在王氏手下当差,却因性子耿直不得重用。前世她曾暗中帮助过苏婉儿,后来被王氏寻了个由头赶出府去。苏婉儿记得,此时李嬷嬷正因为儿子在铺子里惹了麻烦而焦头烂额。
不多时,李嬷嬷跟着小翠进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戒备:二小姐找老奴有何吩咐?
苏婉儿示意小翠关上门,亲自给李嬷嬷倒了杯茶:嬷嬷请坐。我听说,嬷嬷的儿子前些日子在铺子里惹了麻烦?
李嬷嬷脸色骤变:二小姐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还能帮嬷嬷解决这个麻烦。苏婉儿将一封信推到她面前,只要嬷嬷帮我做一件事。
李嬷嬷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接过了信。看完信上的内容,她惊得手一抖,茶水险些泼出来:二小姐,这......
嬷嬷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苏婉儿又从妆匣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价值不菲。事成之后,它就是你的了。
李嬷嬷盯着那块玉佩,眼中闪过挣扎之色。良久,她终于咬牙道:二小姐要老奴做什么?
很简单。苏婉儿微微一笑,只要嬷嬷去柴房探望张三时,把这个香囊交给他。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芙蓉花的香囊,香气清雅,正是王氏最爱的熏香味道。
李嬷嬷会意,接过香囊的手微微发颤:老奴明白了。
待李嬷嬷离去,小翠担忧地道:小姐,这能成吗?
成与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苏婉儿目光深邃,况且,我们还有后手。
她早就料到王氏不会轻易处罚张三,所以提前做了两手准备。那个香囊里装着特制的香料,与王氏常用的熏香一模一样。只要张三身上有这个味道,就证明他与王氏院中的人有过接触。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婉儿就起身梳洗。她特意选了一件素净的月白色衣裙,发间只簪着那支珍珠簪子,整个人清雅出尘,与往日判若两人。
小姐,老爷已经起身了,正在书房用早膳。小翠匆匆进来禀报。
苏婉儿点点头,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本账册。这是她昨夜连夜整理的,上面详细记录了张三这些年来在府中贪墨的银两,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走吧,去给父亲请安。
苏父苏明远正在书房用膳,见苏婉儿进来,略显诧异:婉儿?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苏婉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女儿确有一事,想请父亲做主。
她将昨日之事娓娓道来,语气平静,条理清晰。说到最后,她将账册呈上:父亲请看,这是女儿这些日子查到的。张管事在府中任职期间,共贪墨银两五百余两,其中大部分都与母亲院中的采买有关。
苏明远越看脸色越沉。他虽不管内宅之事,但也知道五百两不是个小数目。
这些你可有证据?
女儿已经让人去柴房搜查,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苏婉儿垂眸道,另外,女儿还发现张管事身上有母亲常用的熏香味道。若是无人接应,他一个外院管事,如何能进母亲卧房偷取簪子?
苏明远沉吟片刻,忽然抬头看向她:婉儿,你似乎与往日不同了。
苏婉儿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女儿即将及笄,也该学着为父亲分忧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通报声:老爷,夫人来了。
王氏带着苏婉仪快步走进来,见到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换上温婉笑容:老爷,妾身听说婉儿一早就来书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明远将账册推到她面前:你自己看吧。
王氏翻开账册,越看脸色越白,手指微微发抖:这、这定是有人诬陷!张三在府中多年,一直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到贪墨五百两银子?苏明远冷哼一声,还有昨日那支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慌忙跪下:老爷明鉴,妾身确实丢了簪子,也不知为何会在婉儿房中找到。许是、许是有人栽赃陷害......
母亲说得对,确实是有人栽赃陷害。苏婉儿接口道,只不过,陷害的不是母亲,而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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