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昭野那细微到近乎错觉的颔首,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在我心中激起剧烈反应的同时,也彻底点燃了周楚然眼中那团早已熊熊燃烧的妒火。
隔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群,我清晰地接收到了她那道、淬了毒似的目光……那双平日里就显凌厉的大眼睛,此刻更是瞪得仿佛要脱眶而出,里面翻滚着毫不掩饰的憎恶、警告,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她仿佛在用眼神将我凌迟,扒皮抽筋,每一个无声的弧度都在咆哮:“离他远点!别痴心妄想!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目光太具穿透力,太有实质性,让我脊背发凉,胃部那熟悉的、因压力而起的痉挛,瞬间加剧,像有一只冰冷的手在里面狠狠攥紧、扭绞……宴会厅里喧嚣的音乐、笑语、碰杯声!
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噪音,冲击着我的耳膜和脆弱的神经。
我受不了了,一刻也待不下去。
在主持人宣布开始抽奖时,我几乎是逃也似的挤到领奖台前,机械地接过属于我的那份、不算丰厚的奖品和奖金信封,甚至没看清是什么,就紧紧攥在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
逆着涌向舞池方向的人流,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宴会厅。
我需要一个地方躲起来,一个没有那些可怕目光和噪音的地方。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通往洗手间的指示牌……冲进空旷豪华的女洗手间,反手锁上大门,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一半!但我身体的警报却拉到了最高级别。
胃部的绞痛越来越剧烈,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湿了我的额发、脖颈,甚至能感觉到背后丝质礼裙那一片冰冷的湿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我冲到洗手台前,拧开冷水,双手掬起冰凉的水,一遍又一遍地泼在脸上,试图压下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和疼痛。
冷水刺激着皮肤,却丝毫缓解不了内脏的痉挛。
我弯下腰,双手死死抵住胃部,额头顶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大口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和说笑声……两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微醺的兴奋和毫不掩饰的八卦意味!
我的心猛地一紧!
『不能被她们看到我这副样子!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维护最后一点尊严的本能,让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冲向最近的隔间,手忙脚乱地推开门,闪身进去,反手扣上了并不十分牢固的插销,然后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滑坐在地上,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外面的两个女人走了进来,似乎补妆,水流声、化妆品开合声、以及那令我血液都快冻结的交谈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喂,你看到刚才古总……看那个风月桐的眼神没?”
“我的天,虽然就一下,但我敢打赌,绝对不一般!”
“何止啊!你没看周总那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
“啧啧,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你说那个风月桐到底什么来头?长得也就那样吧,怎么就能入了古总的眼?”
“该不会真像她们传的,在雪山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谁知道呢,表面看着清纯,背地里还不知道什么样呢!不过她也真是胆大,周总都明摆着针对她了,她还敢往上凑?”
“仗着有古总撑腰呗!但古总那种人,能对她认真?玩玩而已吧?等新鲜劲过了,你看周总怎么收拾她!”
“就是,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敢跟周楚然抢男人……”
“哈哈,说不定人家觉得自己是灰姑娘呢,等着王子来拯救……”
“王子?古总那是魔王还差不多!跟了他,骨头渣都不剩……”
污言秽语,恶意揣测,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耳朵,刺入我的心脏……胃部的剧痛和心里的屈辱、愤怒、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开!
我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泪水混合着冷汗,无声地滑落……
『求求你们,快走吧!别说了!快走啊!』
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但外面的人毫无所觉,依旧兴致勃勃地分享着她们的“高见”,言语越来越不堪入耳。
冷汗已经浸透了我的全身,礼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冰冷黏腻!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意识开始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求生的本能让我颤抖着、摸索着,从随身的小手包里掏出了手机……屏幕的光亮在昏暗的隔间里显得刺眼!我视线模糊,手指不听使唤!
凭着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胡乱在屏幕上划拉着,似乎点开了通讯录,又似乎按到了什么……
然后,我听到手机里传来等待接通的“嘟——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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