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二堂偏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戏园里那股混合着血腥、脂粉与恐惧的气息。玲珑班剩余的十来个成员,包括旦角白露、几个龙套、乐师以及杂役小豆子,都被衙役分开安置在厅内角落的长凳上,个个面色苍白,眼神惊惶,如同惊弓之鸟。班主周德福被单独安置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依旧深陷在巨大的悲痛和恐惧中,双目无神地望着地面,口中不时发出含混的呜咽。
沈砚端坐主位,墨青官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林岚则坐在他侧后方的阴影里,面前摊开一本空白的簿册,手中握着一支细毫笔,看似准备记录,实则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地扫过厅内每一个人的神情、动作,捕捉着最细微的异常。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袋里那个装着神秘灰白粉末和幽蓝荧光颗粒的小纸包,那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案情的诡异。
“开始吧。”沈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从周班主开始。将今日下午排演结束,到发现柳莺儿遇害这段时间内,你所见所闻,所行所止,事无巨细,据实道来。”
周德福被点名,浑身一颤,抬起布满血丝的泪眼,声音嘶哑破碎:“大人……小的……小的下午排完《牡丹亭》最后一场,累得够呛……就……就回自己屋里躺着了……真的!小人可以对天发誓!直到……直到听见小豆子那杀猪似的嚎叫……” 他又开始抽泣,“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莺儿那孩子……多好的孩子……怎么就……一定是那黑风岭的冤魂……它不肯放过我们玲珑班啊……” 他反复念叨着“冤魂索命”,情绪再次濒临崩溃。
沈砚面无表情,并未打断他的哭诉,也未深究他那漏洞百出(排演结束就回房,却对陈三等人收拾刀枪、外出吃馎饦似乎毫无察觉)的证词,只是冷冷道:“下一个,小豆子。”
小豆子被衙役带到厅中空地,瘦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头埋得低低的,几乎要缩进衣领里。
“小豆子,”沈砚的语气稍稍放缓,但仍带着压力,“莫怕。将你今日下午送水给柳姑娘前后的经过,再说一遍。尤其是,你送水时,柳姑娘房中可有何异常?门窗是开是关?她神情如何?”
小豆子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回……回大人……小的……小的申时末(约下午5点)去厨房烧的水……想着莺儿姑娘排完戏肯定渴了……就……就端了铜盆去她房门口……” 他努力回忆着,身体依旧在抖,“门……门是关着的……小的敲了门……喊了两声‘莺儿姑娘,热水来了’……里面……里面没动静……小的以为姑娘睡着了……就……就轻轻推了下门……门没闩……小的就……就进去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打了个寒噤,脸上血色尽褪,仿佛又看到了那恐怖的景象。
“然后呢?”沈砚追问,“房内情形如何?”
“房……房里……没点灯……有点暗……小的……小的把水盆放在桌上……就……就看见……看见莺儿姑娘她……她就吊在……吊在屋子当间……穿着……穿着那件红得吓人的戏服……舌头……舌头……” 小豆子再也说不下去,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在她房中?”林岚的笔尖在纸上顿住,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低声自语,声音恰好能让沈砚听到。这与之前周德福报案时说的“吊死在戏台上”以及陈三冲进去看到的场景,完全不符!
沈砚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射向小豆子:“小豆子!你确定,你是在柳莺儿的房间里,而非戏台上,发现她吊着的?”
小豆子被沈砚陡然提高的声调吓得一哆嗦,抬起泪眼,茫然又肯定地点头:“是……是啊大人!就在莺儿姑娘自己住的西厢房!小的……小的吓傻了,水盆都打翻了……才……才跑出来喊人的!”
台下角落里,一直低头沉默的旦角白露,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而坐在她旁边不远处的陈三,虽然依旧低着头,但握着膝盖的手却猛地收紧,指节再次泛白。
沈砚和林岚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发现地点竟然不一致!这要么是小豆子惊吓过度记错了地方(可能性较低),要么就是……有人刻意将尸体从房间转移到了戏台,布置了那个恐怖的血衣悬梁现场!这需要时间,更需要机会!
“你跑出来喊人时,第一个遇到的是谁?”沈砚紧盯着小豆子。
“是……是陈三哥!”小豆子指向角落里的陈三,“陈三哥刚……刚吃完馎饦回来,正好走到院门口……听见小的喊……就……就冲进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陈三身上。沈砚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压力:“陈三,小豆子所言是否属实?你是在西厢房院门口遇见他,然后进入西厢房,看到的柳莺儿吊在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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