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奎被重新按回铁椅,下颌处仍留着那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让他无法闭合嘴巴,涎水不受控制地沿着嘴角滴落,模样狼狈又可怜。沈清漪方才那一针安神定惊的效果逐渐显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眼中狂乱的赤红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彻底的颓丧。那枚幽蓝色的毒囊就放在他面前的白瓷盘里,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嘲弄着他连求死都失败的结局。
陆明渊重新坐定,目光如古井寒潭,深不见底。他没有立刻发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张奎,那种沉默的压迫感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窒息。
讯室内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张奎粗重却无力的喘息。
良久,陆明渊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张奎早已崩溃的心防上:“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把你知道的,关于黑蛟帮,关于那些被送走的女子,关于任何指派你们做这些事的人,一五一十,都说清楚。”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直接剜开人的肺腑:“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本官的耐心,和你那主子的慈悲一样,都是有限的。”
张奎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尽管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十分困难),喉结滚动,发出模糊的呜咽声。他看了一眼那枚毒囊,眼中闪过极致的后怕,又看向面色冷峻的陆明渊和旁边那位神色平静却出手如电的女神医,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彻底湮灭。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是一片死灰般的认命。
“…是…是黑蛟帮…”他声音沙哑破碎,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大概…四五年前…帮里的一位‘巡水使者’找到我们…那时我们只是镜湖一带一小股不成气候的水匪…他展示了帮派的实力,给了我们钱粮、工匠图纸,帮我们建了水下寨子…条件是镜湖以后归黑蛟帮管辖,我们每年上交七成收益,并且…必须听从帮里的一切指令…”
“私铸兵甲…也是他们的要求?”陆明渊问。
“是…是的…”张奎点头,“帮里提供了精铁原料和…和几个懂行的老师傅…要求我们按制式打造,主要是刀、枪头,还有…还有一种特制的三棱透甲锥…打造好的兵器,定期会有人来收走…”
“来接收兵器的是什么人?如何联络?”陆明渊追问细节。
“…每次来的船都不一样…挂的也是普通商号旗…但领头的…手臂上都有黑蛟刺青…联络…是通过埋在镜湖西岸老柳树下的暗桩传递消息…他们定时间地点…”
“继续说‘河神娶亲’。”陆明渊将话题引向核心。
张奎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对这部分极为恐惧:“…‘河神娶亲’…是…是帮里下的令…要求我们必须维持这个…这个规矩…每年…至少提供…提供四个符合要求的‘新娘’…”
“符合什么要求?”
“…生辰八字必须极阴…最好是…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且…且必须是未破身的处子…身体要健康…”张奎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些女子,送去何处?交给谁?作何用途?”陆明渊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张奎猛地一颤,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仿佛光是提及就让他肝胆俱裂:“…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用途…每次…都是帮里派来的特使…驾着快船…在预定地点接人…他们蒙着面,不说话…交接完立刻就走…沿着苍岐山深处的暗河岔道离开…方向…方向大概是往北…具体去了哪里…我们这种小角色…根本没资格知道…”
他似乎怕陆明渊不信,急切地补充道,声音带着哭腔:“大人…小的说的都是实话!我们也好奇问过一次…当时带队的兄弟多嘴了一句…第二天…他的尸体就被挂在了我们寨子门口…全身的骨头…都被一寸寸捏碎了…从那以后…谁都不敢再打听一个字…”
讯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张奎压抑的、带着绝望的抽气声。
陆明渊与雷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黑蛟帮行事之狠辣严密,远超寻常江湖帮派。
“那特使,除了蒙面,可有其他特征?比如口音、习惯动作、或者身上有什么特殊标记?”陆明渊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张奎努力回忆着,因为下颌被制,表情显得十分扭曲:“…口音…听不出…像是刻意压着嗓子…动作很利落,像是…像是军中出来的…对了!有一次交接时风大,吹起了他袖口一角…我好像瞥见他手腕上…不止有黑蛟刺青…刺青下面…似乎还有一道旧的…箭疤?”
箭疤?陆明渊心中一动,联想到了在荒村遭遇埋伏时那些淬毒的军制箭矢。
“那玉匣和女尸,又是怎么回事?仔细说,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漏。”陆明渊将话题转向另一个关键。
“…大…大概半个多月前…”张奎喘着气回忆,“夜里巡逻的兄弟发现上游漂下来一条破船…很小…像是被大水冲散的…船上就一具女尸,穿着很讲究的嫁衣,手里就死死抓着那个玉匣…我们看她衣着像是富贵人家小姐,以为捞到宝贝了…就把船拖了回来…结果发现那女尸脸色发青,像是中了剧毒,玉匣也根本打不开…我们觉得晦气,又怕惹麻烦…就把尸体暂时藏在废弃的溶洞缝隙里,玉匣…玉匣我觉得是个古董,可能值钱,就…就偷偷收了起来,想等风头过了再找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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