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们看这些脏东西！！”
“不要！！！”沈清漪和陆明渊同时厉声喝止！雷震更是脸色大变，猛地扑过去想拦！
但一切都晚了！
“砰！哗啦——！”
油纸包重重砸在香炉上！脆弱的陶制香炉应声而碎！里面的灰白色香灰瞬间腾起一大片，如同烟雾般弥漫开来！油纸包也被砸破，里面黑褐色、散发着浓烈辛辣气味的药渣粉末混合着碎裂的香炉陶片和香灰，溅得到处都是！书案、地面、甚至陆明渊的官袍下摆，都沾染上这混乱肮脏的混合物！
整个书房，瞬间一片狼藉！
“啊！”柳如眉也被自己制造出的混乱和弥漫的刺鼻气味吓了一跳，尖叫着后退两步，捂着鼻子。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弥漫的灰尘和药粉缓缓落下，露出陆明渊那张冰冷到极点、几乎要凝出霜来的脸！他官袍下摆沾满了灰黑的污渍，额角因为极力压抑怒火而微微抽动。他看着地上碎裂的香炉、混合的灰烬药渣，再看向吓得脸色发白、却依旧梗着脖子强撑的柳如眉，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柳、如、眉。”陆明渊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杀意，“你、好、大、的、胆、子！”
柳如眉被他这眼神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我…我不是故意的…墨卿哥哥…我…”
“闭嘴！”陆明渊猛地打断她，他不再看柳如眉，目光转向同样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嘎嘣响的雷震，“雷震！”
“属下在！”雷震声如洪钟，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柳大小姐，”陆明渊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平静得可怕，“藐视公堂，咆哮喧哗，损毁重要证物，干扰朝廷命官办案。数罪并罚。”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利刃剐过柳如眉煞白的脸，“念其初犯，本官网开一面。罚其…抄写《洗冤录》一百遍！三日内，一字不差，交于本官案头！少一字，差一笔，休怪本官依法严惩！”
“抄…抄书？一百遍？！”柳如眉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洗冤录》？！那…那都是讲死人怎么烂怎么臭的书！我不抄！死也不抄！墨卿哥哥你…”
“再加五十遍。”陆明渊的声音毫无波澜。
“你！”柳如眉气得浑身发抖。
“一百五十遍。”陆明渊眼皮都没抬。
“……”柳如眉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看着陆明渊那毫无温度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再闹下去，真可能被丢进大牢！
她死死咬着下唇，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怨毒无比地剜了沈清漪一眼，又恨恨地瞪了陆明渊一眼，最终在雷震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逼视下，带着哭腔，一跺脚，转身哭着冲出了书房：“陆明渊！你给我等着！我告诉我爹去！”
书房重归寂静，只剩下弥漫的尘埃和刺鼻的药粉味，以及一地狼藉。
雷震看着地上的混乱，气得直喘粗气：“大人！这…这证物…”
“无妨。”陆明渊的声音带着一种极致的疲惫和冰冷，他挥了挥手，“香炉碎片与香灰药渣混合物，小心收集起来，分开存放。或许…还有用。”他目光转向被玲珑搀扶着、脸色苍白的沈清漪，眼神复杂难辨，“沈姑娘…感觉如何？”
沈清漪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摊混合着香灰、药渣、陶片的污渍，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惜和凝重。她轻轻挣脱玲珑的搀扶，缓步走到书案前，看着那本染血的《南疆异毒考》和“往生莲台”经卷，指尖拂过七叶莲心的图样，声音低哑却异常坚定：“无妨。旧债…新仇…总要有个了断。”
她抬起头，迎上陆明渊深沉的目光：“陆大人，慈云寺地宫入口的机关，清漪…或许有破解之法。”
三日后，县衙偏厅。
柳如眉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苦大仇深地将厚厚一摞抄写好的纸张“啪”地一声摔在陆明渊面前的书案上。纸张墨迹淋漓，字迹潦草如鬼画符，透着一股浓浓的怨气和敷衍。
“抄…抄完了！”柳如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鼻音，显然是哭过也熬过夜，“一百五十遍！墨卿哥哥你数数！一个字都不少！”她说着，还故意用袖子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陆明渊眼皮都没抬，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张扫了一眼。那字迹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墨团污渍随处可见。他面无表情地放下，对旁边侍立的雷震道：“雷震，点点页数。”
“是！”雷震瓮声应道，上前粗手粗脚地开始翻页清点。玲珑站在沈清漪身边（沈清漪身体未愈，但坚持在旁协助整理毒理线索），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着柳如眉那副强撑的狼狈样，小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雷震数得很快，翻页也重。
“一、二、三…五十…一百…一百四十八、一百四十九…”雷震数到一百四十九页，停下了。他挠挠头，又从头到尾飞快翻了一遍，瓮声道：“大人，只有一百四十九页！少了一页！”
“什么？！”柳如眉尖声叫道，指着那厚厚一摞纸，“不可能！我明明抄了一百五十遍！肯定是你这莽夫数错了！”
“俺老雷数数还能错？！”雷震眼睛一瞪。
“就是少了一页！”玲珑眼尖，突然指着柳如眉脚边，“柳小姐，你脚下踩着一张呢！”
柳如眉低头一看，果然！一张抄满字的纸不知何时被她自己踩在了绣花鞋下，还沾了点泥灰。她脸一红，赶紧弯腰想捡起来。
“等等！”玲珑却像只灵巧的小猫，一个箭步上前，抢在柳如眉之前把那张纸捡了起来。她拿起纸，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忽然指着其中一行字，小脸上露出极其夸张的惊讶表情，声音又脆又亮，响彻整个偏厅：
“哎呀呀！柳小姐！您这抄的…是《洗冤录》吗？您瞧瞧这‘骨’字！《洗冤录》里的‘骨’字，明明是这么写的嘛！”玲珑说着，用手指在空中虚划了一个标准的“骨”字，然后指着柳如眉抄的那页纸，“您这写的…怎么少了两点啊？！这变成什么字了？‘冎’（guǎ）？这《洗冤录》里，有讲‘冎’怎么验的吗？您该不会是觉得…死人没骨头，所以这两点…就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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