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得院角的梧桐叶簌簌落下。
嫣曦坐在窗边，小心翼翼地给机关鸽装上尾翼，指尖拂过翅膀内侧那个小小的“玦”字，眼底漾起一抹笑意。
这只机关鸽比之前的更精巧些，她在腹内加了个夹层，不仅能放纸条，还能装下一小撮干燥的花瓣。
尾翼的角度也做了调整，能更好地借助风力，飞得更稳更远。
“做好了？”萧玦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一进门就直奔她身边，目光落在桌上的机关鸽上，像个期待新玩具的孩子。
“嗯，试试？”嫣曦将机关鸽递给他，又拿出一卷细麻纸，“写点什么？”
萧玦接过笔，略一思忖，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折叠好放进机关鸽的腹内，又按照嫣曦教的方法，调整好指向靖王府的罗盘，上紧发条。
“去！”他对着窗外轻轻一送，机关鸽扑棱着翅膀，带着一阵风掠过长空，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朝着城外的方向飞去。
“你写了什么？”嫣曦好奇地问。
萧玦笑而不语，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等它飞回来，你就知道了。”
这只机关鸽，是他们特意为城外的别院准备的。
那处别院依着山，清静得很，萧玦前几日说，等忙完手头的事，就带她去住些日子，避避城里的喧嚣。
两人依偎着说话，从后院的菊花开了几朵，聊到库房里新到的一批木料，琐碎的日常在彼此的语气里，都染上了甜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窗外传来轻微的扑棱声。
“回来了！”嫣曦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将机关鸽捧了进来。
机关鸽的腹内，果然多了一卷新的纸条。
她取出来展开，上面是别院老仆的字迹，写着“已备好热水与炭火，静待王爷王妃驾临”。
而萧玦之前写下的纸条，也随着机关鸽一同带回，上面只有三个字：“待我归。”
嫣曦看着那三个字，脸颊微微发烫。
萧玦从她手里拿过机关鸽，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木身，“以后我若是奉旨出京，或是去军营巡查，就能用它给你传信了。”
他顿了顿，眼神认真：“告诉你路上看到的风景，告诉你何时能回来，让你……不用牵挂。”
嫣曦的心猛地一颤。
她想起从前在侍郎府，听人说靖王常年征战，动不动就数月不回，那时只当是遥远的传闻，如今却因为在意，忽然觉得那样的分离该有多难熬。
“那我也给你写。”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安好，勿念”，放进机关鸽腹内，“等你走了，我就天天给你传信，告诉你王府的事，告诉你……我在等你。”
萧玦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头一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好，我等着。”
没过几日，萧玦果然接到圣旨，要去京郊的军营巡查三日。
临走前，他反复检查了机关鸽的发条和罗盘，又叮嘱秦风：“每日午时、酉时，都去院门口看看，若有机关鸽回来，立刻送到王妃院里。”
秦风笑着应下：“王爷放心，属下记着了。”
萧玦这才放心，又转身看向嫣曦，眼底满是不舍：“我走了，你在府里好好吃饭，别熬夜做机关。”
“知道了。”嫣曦替他理了理衣襟，将一个装着安神香丸的荷包塞进他怀里，“军营冷，你注意保暖，别又着凉。”
萧玦点点头，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等我回来。”
他走后，王府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嫣曦坐在窗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午时刚过，秦风就捧着一只机关鸽跑了进来：“王妃！王爷的信！”
嫣曦连忙接过，打开一看，上面是萧玦苍劲的字迹：“已到军营，一切安好。营中煮了羊肉汤，想起你不爱吃膻，便没多喝。”
寥寥数语，却让她的心瞬间填满了。她笑着提笔回信：“王府的菊花开了，我摘了几朵晒干，等你回来泡茶。”
将纸条放进机关鸽腹内，看着它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她忽然觉得，原来思念也能被这样温柔地传递。
接下来的两日，每日两次，机关鸽都会准时带来萧玦的消息。
他说军营的士兵在比武，有个小将功夫不错，就是性子急；他说夜里巡营，看到了满天的星星，比王府的亮；他说明日就能返程，让她别急。
而嫣曦也会告诉他，她做了新的机关鱼，放在池塘里引得锦鲤追着游；她让厨房做了他爱吃的糖糕，放在食盒里温着；她在他常坐的软榻上，放了个新做的暖垫。
第三日傍晚，萧玦回来时，天色已擦黑。
他风尘仆仆地走进内室，一眼就看到嫣曦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只机关鸽，似乎在等什么。
“我回来了。”他声音带着旅途的疲惫，却难掩喜悦。
嫣曦猛地抬头，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你可回来了！”
萧玦走上前，将她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发顶，深深吸了口气：“想我了？”
“才没有。”嫣曦嘴硬，却把脸埋得更深了。
萧玦低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小撮干燥的野菊花：“路上看到的，想着你喜欢，就摘了些。”
嫣曦看着那野菊花，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她拿起桌上的机关鸽，腹内还放着她刚写好的纸条，上面写着：“风大了，记得带件厚披风。”
“还没发出去呢。”她轻声说。
“不用发了。”萧玦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温柔，“我回来了。”
窗外的风还在吹，屋内却温暖如春。
那只小小的机关鸽，静静地立在桌上，翅膀内侧的“曦”字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它或许飞不了太远，却能将思念与牵挂，准确地送到彼此心间。
就像他们的情意，不必轰轰烈烈，却能在这一来一往的传信里，细水长流，温暖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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