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残破的染血袈裟,在焦黑的断壁后随风摆动,像是一面为这场惨剧降下的半旗。
灰烬如雪,无声飘落,沾在慧真的睫毛上,又被滚烫的泪水融化成泥。
他跪着,膝盖早已被碎石磨破,鲜血混着尘土渗入地面,可他浑然不觉——那双手捧着经册,指尖因颤抖而泛白,掌心却似被烈火炙烤,灼痛直透骨髓。
“师叔他……他骗了我们所有人。”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枯木,每一个字都撕裂喉管,带着铁锈般的血沫,“这……这不是经文,是……是账本。”
祝九鸦接过那本空渡的亲笔日记,入手微沉,纸页间散发出陈旧的血腥与墨香混合的诡异气味——那是多年未见阳光的密室里,血滴在宣纸上缓慢风干的味道,夹杂着朱砂与松烟墨的冷冽。
她指尖拂过字迹,触感粗糙,仿佛不是写就,而是用刀刻出来的。
起初只是寻常记录,直到翻至一页,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景泰二十七年,朔月。各州府上报‘诚心名录’,计三千七百人。择其信纯、念坚、家无后者一十九人……饲蛊。”
饲蛊!
这两个字如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祝九鸦的眼底。
她呼吸一滞,鼻腔中仿佛又闻到了童年记忆里那种甜腻中带腥的香灰味——那时她还小,母亲抱着她在庙前磕头,香炉腾起的烟雾缭绕如魂。
她继续往下看,竟是一张用朱砂绘制的帝国全舆图。
图上,七十二个红点星罗棋布,每一个都对应着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而红点之间,有更纤细的虚线彼此相连,最终如百川归海,全部汇入京城中心的皇城之内!
兰若寺,不过是这张巨网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节点。
祝九鸦猛然抬头,眼中寒光迸射,望向京城的方向。
她终于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邪僧作祟,而是一场席卷全国、由皇室与佛门共同编织的弥天大谎。
“这不是寺庙,”她声音低沉,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这是一张网——一张以信仰为饵,吃人心的网!”
就在她指尖触到那行“饲蛊”的刹那,一阵风穿过断壁,卷起灰烬,飘向北方——
同一阵风,拂过京城南区的牌匾,“净心堂”三个字在暮色中轻轻晃动。
毒娘子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滑入最混乱的鬼市南区。
昔日龙蛇混杂的情报交换点,此刻却挂上了“净心堂”的牌匾,几个面无表情的武僧守在门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香——那香气初闻如檀,细嗅之下却有一丝腐肉般的腥甜,钻入鼻腔便久久不散。
她心头一凛,并未硬闯。
转身换上一身粗布衣裳,脸上抹了些锅底灰,扮作一个前来香坊求活计的采药妇人,轻易便混了进去。
后院工坊内,数十名工匠正在赶制一批崭新的“平安香”。
炭火噼啪作响,热浪裹挟着香料粉末扑在脸上,痒中带刺。
毒娘子眼尖,一眼便看到一个管事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小撮粉红色的细腻粉末,均匀地掺入香泥之中。
那粉末,在阳光下泛着一丝诡异的骨质光泽,像是碾碎的指骨末,又似某种动物颅腔内的结晶。
她不动声色,借着搬运药材的机会,用涂了特制胶油的指甲,刮下了一丝粉末和少许香泥。
脱身后,她闪入一条无人死巷,抓来一只正在翻找食物的流浪野猫。
那猫瘦骨嶙峋,耳尖发黑,眼珠在暗处泛着幽绿的光——常年游走乱葬岗,怕是早被怨气浸透了骨髓。
“寻常牲畜不会成蛊……但这畜生,倒是个好试金石。”她低声自语。
她撬开猫嘴,将那点香泥塞了进去。
起初野猫只是烦躁地抓挠地面,呼吸渐重,瞳孔涣散。
足足过了半炷香,它才开始剧烈抽搐,口吐白沫,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硬块!
毒娘子蹲在一旁,指甲紧扣砖缝——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中毒。
短刃寒光一闪,精准剖开猫腹。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胃中香泥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指甲盖大小、形如心脏、正在微微搏动的肉色胚胎,周身缠绕着细如发丝的黑色血管。
“心蠹……果然是它。”她声音发颤,“但这畜生从不吃斋念佛,怎会成了宿体?”
忽然,她注意到猫耳内侧一片青紫,像是长期接触阴物所致。
“难怪……你在乱葬岗觅食长大,早被怨气浸透了骨髓。”她冷笑一声,“倒是比那些愚善之人,更适合当第一块试金石。”
她连夜出城,疯了一般奔回兰若寺废墟,将那枚尚在蠕动的蛊虫胚胎递到祝九鸦面前。
“京城三十六座大寺,一夜之间全换了新香。”她的声音嘶哑而急促,“他们不是要驱邪,他们是在……种蛊!”
祝九鸦接过那枚心蠹胚胎,又从怀中取出一块从兰若寺地宫带回的、早已干涸的愿虫黑浆。
月光如水,清冷地洒在她身上,右腿上的血色经文在夜色中隐隐发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大巫凶猛:她以骨为卜,以血为祭请大家收藏:(m.20xs.org)大巫凶猛:她以骨为卜,以血为祭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