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端着那盘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清炒菘菜,手指能清晰地感受到粗陶盘壁传来的暖意。盘中的菜色并不华丽,就是最普通的蔫白菜,可那翠绿中带着微微焦黄的色泽,在侯府后厨这充斥着油腻和忙碌气息的环境里,竟显得格外清爽。更勾人的是那味道——一股霸道的、混合着蔬菜清甜、焦香和独特松木气息的异香,正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鼻腔,顽固地驱散着周遭的油烟和泔水味。
她活了四十多年,在安远侯府后厨这方小天地里也浸淫了十几载,见过无数珍馐美味,也尝过各种新奇吃食。可眼前这盘用最下脚料、最破的锅灶、最简陋的工具炒出来的东西,却让她第一次对一个“菜”产生了如此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好奇和……食欲?
这怎么可能?王嬷嬷心里翻江倒海。一个路边的流民丫头,脏得看不出人样,拿着把破柴刀,用松木屑当油……居然真能弄出点门道?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林晚昭。那丫头还保持着恭敬递盘子的姿势,微微垂着头,脏兮兮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后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王嬷嬷的指尖动了动。她是个极其讲究规矩和体面的人,平日里最厌恶这种腌臜不体面的人和事。可此刻,那盘菜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挠着她的心尖。她瞥了一眼周围,远处洗刷碗碟的仆妇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但眼角余光都瞟着这边。她若真尝了这“乞丐”做的菜,传出去……可若不尝,这丫头方才那手利落得不像话的刀工,还有这匪夷所思的炒菜法子,又着实勾起了她心底那点属于厨娘的好奇心。
罢了!就尝一口!权当是验看这丫头是否真如赵四那混球所说有点本事!若是难以下咽,正好名正言顺地把她打出去,连带着赵四那点面子也不用给了!
王嬷嬷打定主意,脸上依旧端着那副刻薄严肃的表情。她伸出两根保养得还算不错的手指(指甲缝里不可避免沾了些厨房的油垢),极其嫌弃地、仿佛拈起什么脏东西似的,从盘子里捻起一小块边缘带着焦黄的白菜帮子。
她皱着眉,屏住呼吸,飞快地将那小块菜送进嘴里,做好了随时吐出来的准备。
然而——
预想中的寡淡无味或者焦糊苦涩并没有出现!
牙齿轻轻一碰,那白菜帮子竟带着一种奇异的爽脆!紧接着,一股极其鲜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迸开!那是白菜本身被高温瞬间锁住的清甜,被恰到好处的焦香烘托得淋漓尽致!更妙的是,一丝若有若无、极其清新的松木香气缠绕其间,非但没有抢味,反而将这最平凡的蔬菜滋味拔高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层次!那一点点粗盐的咸味,像点睛之笔,将所有味道和谐地统一起来,形成了一种纯粹、质朴却又无比勾人的鲜!
王嬷嬷咀嚼的动作顿住了。她脸上的嫌弃和不耐烦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她下意识地又嚼了两下,感受着那爽脆的口感和层次分明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甚至……忍不住又伸出筷子(不知何时另一只手已经拿起了旁边案板上的试菜筷子),夹了一筷子带着叶子的部分。
白菜叶子柔软吸汁,裹挟着更多的松木清香和蔬菜的清甜,混合着那点微乎其微的油脂感(松木屑逼出来的那点可怜油分),形成了一种温暖熨帖的口感,顺着喉咙滑下,仿佛连带着驱散了这冬日清晨的寒意。
这……这怎么可能?!
王嬷嬷猛地抬头,再次看向林晚昭,眼神彻底变了。那里面没有了鄙夷和厌恶,只剩下浓浓的震惊和审视,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瘦小狼狈的流民丫头。
“这……真是你做的?” 王嬷嬷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探寻意味。她甚至忘了用“老娘”的自称。
林晚昭的心一直悬着,此刻看到王嬷嬷的表情变化,才稍稍落回实处。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微微发颤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回嬷嬷的话,是奴婢做的。就在刚才,当着嬷嬷的面。”
“那松木……” 王嬷嬷追问。
“奴婢实在找不到油,见灶旁有松木柴,想着松木含脂,便削了些屑入锅煸炒,逼出些许油脂和香气,权当替代。” 林晚昭解释得清晰明白,没有半分藏私。
王嬷嬷沉默了。她看着盘子里剩下的菜,又看看眼前这个眼神清亮、思路清晰的丫头,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赵四那个惫懒货,这次倒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丫头,别的不说,这份急智、这份对食材和火候的掌控,还有这手干净利落的刀工,确实……有点邪门!大厨房里那些做了几年的帮厨,也未必能在这么短时间、用这么破的玩意儿弄出这种味道来!
“哼!” 王嬷嬷重重地哼了一声,将盘子随手塞给旁边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丫鬟,板着脸道:“算你走了狗屎运!这菘菜……勉强能入口!不过,府里招的是庖娘,不是只会炒个蔫菜的!想留下,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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