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在朱氏,二奶奶,尤大娘等苦苦劝说下,终于停止了悲啼。安子娴也想不到安子恒的外公,会被儿子折磨成这个样子,还不到六十的人,瘦得就剩一张皮包着骨头,和前世电视里那些减肥过度,患上厌食症的人一样,就是一具人形骷髅。安子娴再度感叹,就是这样一副躯体,还能苟延残喘,不得不敬佩人的生命力之顽强。
安子超和安子山把人送到家,就又到沼泽地干活了,看着一块块被开垦出来的水田,两人干劲十足。安子娴大声吩咐着:子玉,把锅里的糖水端来,让外公先吃点东西。子玉很快端来糖水鸡蛋,由子恒一口一口喂给他吃。她又吩咐子怡去准备洗澡水,老人身上又脏又臭,衣不蔽体。安子娴问朱氏:娘,给老太公的新衣服做好了没?朱氏说:做好了。一套灰色,一套青色。安子娴说:先把那套灰色的拿来给外公穿。太公那里让二奶奶在裁一件。
余氏连忙说:父亲的衣服我准备好了,就穿子恒他爹的旧衣服。安子娴说:五叔身材高大,他的衣服不适合外公穿。太公和外公身材差不多,他的衣服外公能穿。五婶,等你满月了,多给外公做几件。
余氏朝安子娴行了个大礼,把安子娴吓了一跳:五婶,好好的怎么又行起礼来?你是长辈,怎么动不动又给我施礼,会折寿的。余氏说:我心甘情愿给你致谢,怎么会折寿。安子娴无语。
余氏抹了把眼泪说:我一直想给父亲做一身衣服,这么多年都没能实现这个愿望。今天,父亲终于穿上了新衣服,我这做女儿的心里是多么的高兴。是你帮我实现了愿望和梦想。安子娴轻轻抱了抱余氏,怕她又要安子恒,安子怡给自己下跪。安抚她道:五婶,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会有吃不完的粮食,穿不完的衣服。余氏收住泪,破啼而笑。
余老头喝完了糖水鸡蛋,总算有了些气力。涣散的眼神又慢慢的聚焦,看着哭红了眼的女儿,颤颤抖抖的喊了声:丫头。想不到还能再见你一面。余氏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又大颗大颗往下落。一声丫头,也听得安子娴动容,余氏都四十多岁,还有人叫丫头。真是有父母,永远都是孩子。想想自己前世,爹不疼,娘不爱。若是没有爷爷奶奶,她就是有父母的孤儿。因此,这辈子她对那些爱护孩子的父母,都很是敬重。也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施以援手。
安子娴让安有庆和安子恒,给余老头洗澡。让安子怡去煮点大米粥,余老头肠胃应该没病,否则也不会瘦成人干了还能活到现在。主要还是长年吃不饱,饥饿所致。长期缺食少油的人,不宜大吃大喝,只能用粥慢慢养着。两三天后,才能给他吃肉食。
安子娴怕余氏没事做,又要暗自哭泣,便让她和朱氏塞棉花做床垫子。棉花早已轧成了棉絮,朱氏和余氏像做人工蚕丝被似的,把棉絮一层一层的铺开。这里的手工业还相当的不完善,听说连三湖镇也没有加工被絮的作坊。平时人家盖的被絮也是用人工这板做出来。先垫在床上睡几个月,被絮压得结实了,才用被里被面包起来,缝成被子。原来要得到一条被子,是这么不容易,难怪很多人就算破旧的被子也不舍得扔。
安子娴又看到了啇机,可惜她没有人手和能力去发财。只好把这些能赚钱的方法记在心里,等有机会了自己家做,或让别的人做也是好的。
太阳渐渐靠近西天,黄昏的脚步越来越近。忙忙碌碌的一天就在黄昏来临时结束。女工们放下手中针线活,叽叽喳喳的走出了草棚,像一群被关了一天,放出鸡笼的母鸡。
安子娴给工人的工钱是日结,做针线活的女工都到为民小店门口拿工线,有的用杂面或别的东西抵工钱,有的到太公处拿四个铜板。安子超和安子山也踏着夕阳回家,他们身后是一些到小店里结工钱的工人。每天傍晚的为民小店,是营业的高峰。
安老太公记账,安有庆付钱。小店里安子玉和安子怡,每天都要充当一个时辰的营业员。今天,两人都穿上了新衣服。虽然款式相同,但颜色不一样,安子玉穿一身绛紫,端庄又灵秀。安子怡皮肤白皙,不挑颜色,一身粉红让她娇美如花。两个女孩平时破衣烂衫,并不出众。今天换了一身衣服,就犹如草丛中开出的花朵,格外的引人注目。
安子娴和张静雅正在腌制明天要卖的泥鳅。朱氏在做晚饭,余氏闲不住,还没出月子,就在灶口帮着烧火。安子娴劝不住,也就不再劝。反正身体是他的,自己都不爱惜,别人还怎么关心你。脾气温柔的人一旦固执己见,就犹如韧性十足的牛皮筋。
安子山说:姐,立夏以后,日子长了。是不是可以延长些放工时间?安子娴道:工作时间一旦规定了,不管春秋冬夏,都要严格执行。如果盛夏高温天,大家想在中午休息一两个时辰,傍晚补上。那只能当作临时调整。一旦气温正常,工作时间就要按时。
安子山哦了一声,接着又说:姐,我都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今天中午朱家村的朱监生,带着管家奴仆到沼泽察看,还问了我很多问题。为什么要挖这么深的河沟?每一条渠道与渠道之间,要相隔多少的距离?我都据实告诉了他们。安子娴说:你做得很好。
安子山说:朱监生回家后不久,就让管家带着十几个人也来开荒田。安子娴兴奋的说:很好。有朱监生带头,那些观望的人也会加入开荒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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