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的金砖被晨光映得发亮，却驱不散殿内凝滞的寒意。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宗室亲王垂手肃立，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殿中跪着的女子身上——沈静姝一身素色囚服，发髻仅用一根木簪固定，面色苍白却脊背挺直，眼底没有半分阶下囚的惶恐，只剩一片沉静的锐利。
她的对面，韦皇后身着朱红凤袍，珠翠环绕，正垂泪向龙椅上的楚桓叩首：“陛下，臣妾万不敢信静姝妹妹竟如此糊涂！巫蛊诅咒皇室，私通外男玷污宫闱，桩桩件件皆是灭顶之罪！人证物证俱在，若不严惩，恐难安天意、服民心啊！”
楚桓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如水。他指尖摩挲着龙椅扶手的雕花，目光在沈静姝与韦皇后之间来回逡巡。韦家是他登基时的重要助力，外戚势力盘根错节；而沈静姝是他亲手提拔起来制衡后宫的棋子，聪慧锐利，如今却成了阶下囚。这盘棋，似乎正朝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倾斜。
“陛下，”韦皇后的兄长，礼部尚书韦承业出列，躬身道，“沈贵妃德行有亏，秽乱后宫，且行巫蛊之术，动摇国本。臣恳请陛下即刻将其打入天牢，严刑审讯，查明同党，以正纲纪！”
韦家党羽纷纷附和，朝堂之上一片声讨，仿佛沈静姝的罪行已铁板钉钉。沈静姝冷冷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韦皇后这是要借“巫蛊私通”的罪名，将她一击致命，同时清除她这个制衡外戚的棋子，彻底掌控后宫。
“陛下，”沈静姝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殿内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臣妾冤枉。巫蛊是构陷，私通是伪造，这一切都是韦皇后与韦家为了铲除异己，精心策划的阴谋！”
“休得狡辩！”韦皇后厉声打断她，“晚翠、小禄子皆是你的贴身宫婢太监，他们已亲口招供，还有从你长乐宫搜出的巫蛊木偶、私通书信，难道都是假的？”
随着她的话音，两名锦衣卫抬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放着那枚扎着银针的木偶，以及几封字迹模仿沈静姝的“暧昧书信”。晚翠与小禄子被押了上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饶命！奴婢/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确是沈贵妃指使我们做的！”
楚桓的脸色愈发难看，看向沈静姝的目光带着一丝失望与恼怒：“沈静姝，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陛下，”沈静姝抬起头，目光直视楚桓，语气坚定，“人证是被胁迫，物证是被伪造，臣妾有三问，恳请陛下与诸位大人明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掷地有声：“第一问，晚翠说木偶是臣妾让她在三更时分于偏殿制作，可偏殿那日三更正逢内务府查夜，宫人皆可作证，晚翠彼时正在外间值夜，何来时间制作木偶？第二问，小禄子说私通男子是上月十五夜潜入长乐宫，可那日天降大雨，长乐宫各处地砖湿滑，宫门外的泥地上却无任何脚印，这‘外男’难道是凭空出现的？第三问，所谓‘私通书信’，字迹虽模仿臣妾，却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臣妾自入宫后，因左手食指受过伤，写字时笔尖会微微倾斜，而这些书信的字迹工整笔直，绝非臣妾所写！”
一连串的质问，让晚翠与小禄子脸色煞白，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百官也窃窃私语起来，显然被沈静姝的逻辑说服，看向韦皇后的目光多了几分疑虑。
韦皇后心中一慌，强自镇定道：“一派胡言！这些都是你的狡辩之词，不足为信！”
“是不是狡辩，一查便知。”沈静姝冷笑一声，“陛下可即刻传内务府当值宫人、长乐宫守门太监对质，再传宫中笔迹匠人鉴定书信真伪，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楚桓眉头微皱，正要发话，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喝：“东厂督主谢九渊，有要事启奏陛下！”
众人脸色一变，尤其是韦家党羽，神色瞬间凝重。谢九渊是韦家的死对头，他此刻出现，显然是为沈静姝而来。
谢九渊身着玄色蟒纹锦袍，腰系玉带，缓步走入殿中。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韦皇后身上，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臣谢九渊，参见陛下。”他躬身行礼，声音低沉有力。
“九渊平身。”楚桓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你有何事启奏？”
“陛下，”谢九渊直起身，目光锐利如刀，“臣近日收到密报，韦皇后母族韦家，借发放军饷之机，克扣挪用白银五十万两，中饱私囊，且与北狄暗中勾结，泄露边境布防图！臣已查明真相，现将证据呈上！”
他挥手示意，东厂暗卫立刻上前，呈上一叠厚厚的卷宗，里面有韦家克扣军饷的账目明细、与北狄往来的密信，还有被韦家胁迫的军需官的供词。
楚桓接过卷宗，越看脸色越沉，双手微微颤抖。军饷是国之根本，通敌更是灭族大罪！韦家竟敢如此胆大包天，简直是欺君罔上！
“韦承业！你可知罪？”楚桓猛地拍案而起，声音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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