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内浓烟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火苗舔舐着木质书架，发出“噼啪”的声响。王临眯着眼睛，在火光中摸索着——西北角的书架已经倒塌，上面的账册大多被烧得只剩灰烬。他蹲下身，在废墟中扒找，手指被烧得发烫也浑然不觉。
“咳咳...找到了！”他突然摸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存放总账册的铁皮箱！箱子的表面已经被烧得通红，边缘有些变形，但箱盖还紧紧扣着，应该还没被烧穿。
王临用湿外袍裹住双手，咬紧牙关，拼命将箱子往门口拖——箱子里装着三本总账册和两本义仓专账，足有三十多斤重。他每拖一步，脚下都踩着滚烫的木屑，浓烟呛得他几乎窒息，但他始终没有松手。
终于，他将箱子拖到了院中。衙役们立刻围上来，一桶桶冷水泼在箱子上，发出“滋啦”的声响，白烟瞬间升腾而起。
等箱子冷却后，崔浩亲自上前打开——里面的五本账册，边缘虽有些焦黑，纸页也被烟熏得发黄，但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尤其是每页末尾的“高世昌”签名，更是一目了然！
“太好了！关键证据保住了！”崔浩松了一口气，看向王临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此时的王临，头发被火燎得有些卷曲，脸上沾着黑灰，双手被烫出了几个水泡，却笑得格外释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赵锋带着五十名亲兵赶到了。他们不仅带来了更多的灭火工具，还押着五个被绑住的蒙面人——每人脸上都沾着烟灰，身上还带着未烧完的火油味。
“大人！”赵锋翻身下马，抱拳道，“末将赶到时，这五人正准备骑马逃跑，被末将的人拦下了！一审问，他们就招了，是高管家高福派来的，说烧了账房，每人给五两银子的赏钱！”
崔浩看着被押跪在地上的纵火犯，又看了看抢救出来的账册，再想起状纸上的亏空数据，脸色铁青得能滴出水来。他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怒火：“好！好一个高世昌！好一个高福！贪墨官粮，毒害流民，还敢纵火毁证！真当秦州是他高家的天下了！”
他转向身后的衙役头领：“传令下去！立刻带两百名衙役，包围别驾府！缉拿高世昌、高福！府中所有下人、幕僚，一律不准放走！押入大牢，明日升堂，本官要亲自审问！”
“是！”衙役头领高声领命，立刻带着人策马而去。
这一夜，秦州城的百姓都被马蹄声和火光惊醒。当得知衙役包围了别驾府，要抓高世昌时，不少人悄悄打开窗户，看着远处的动静，议论纷纷——谁都知道高世昌平日里横行霸道，只是没人敢惹，如今见他要倒台，百姓们都暗自痛快。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州州衙的大堂外就挤满了百姓。辰时一到，堂鼓“咚咚咚”响了三声，威严的“威武”声从衙役口中传出，崔浩身着官服，端坐于堂上，面色冷峻。
堂下，高世昌、高福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高世昌平日里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脸色惨白如纸；高福则浑身发抖，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堂上的崔浩。旁边还跪着仓曹司吏吴某、义仓管理员郑某等五名涉案官吏，个个瑟瑟发抖。
王临、赵锋、柳轻眉，还有流民代表张老栓，站在堂侧的证人席上，神色肃穆。
公审开始！
崔浩首先拍了拍惊堂木，沉声道：“带物证！”
两名衙役上前，将桌上的物件一一呈到堂中：被抢救出来的五本账册、一小袋霉变的粟米（约半斤，上面还带着灰绿色霉斑）、一块发黑的麦饼、一瓶装着污水的瓷瓶，还有一张写满字的纸——那是从高府搜出的赃物清单，上面写着：黄金五十两、白银三千两、地契十二张（共计两百亩田产）、绸缎五十匹，还有十件从郕国公府抢来的古器。
“高世昌，”崔浩的目光落在高世昌身上，语气冰冷，“这些物证，你可认得？”
高世昌抬起头，眼神闪烁：“大人，账册是仓曹的，但上面的亏空与下官无关，是吴某等人私吞官粮；赃物是下官的俸禄所得，与本案无关；至于霉粮和污水，更是王临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崔浩冷笑一声，“传证人王临！”
王临上前一步，躬身道：“下官王临，愿如实禀报。下官在仓曹帮办期间，清点三大粮仓，发现常平仓原存粮一万二千石，现剩四千三百石，亏空七千七百石；义仓原存八千石，现剩一千八百石，且其中六成是霉变粮；军仓原存一万石，现剩五千石——这些数据，都与账册上的记录吻合。”
他顿了顿，又道：“去年十月，高世昌以‘修缮府宅’为由，强占郕国公府旧址，拆毁原有厅堂，改建私宅，还将府中留存的十件古器变卖，得银八百两，纳入私囊；今年正月至今，他克扣城防营三成粮饷，导致士兵只能吃掺沙的粟米，上月城防营士兵李虎、周勇，就因营养不良晕倒在城墙上——这些，赵校尉和城防营的士兵都能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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