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腊月十四,立春。
大雪封山的第七日,山庄中已经断粮,而野兔也已经猎不到了。
此刻,陈希蹲在雪地上,鼻尖冻得通红,却死死盯着那一串细小的爪印。
秦洛已经康复大半,可以下地走动了,他缓缓走过来问道:“什么东西?”
“地鼠!”陈希抬起头,兴奋地喊道,“这可是好东西!”
秦洛盯着那一串脚印,表情微妙:“老鼠?”
“是地鼠!”陈希纠正道:“秦大哥,你是官宦人家出身,自幼锦衣玉食的,自然不识此物!这玩意是吃草根长大的,肉可香了!我小时候跟着爷爷捕过!”
何大婶闻声赶过来,弯下腰,捏起雪闻了闻,咧嘴笑道:“没错,是地鼠的味道,俺也吃过这个!”
沈青河和江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小姐,你觉得他们能逮到吗?”江云低声问道。
沈青河摇摇头:“我觉得可以吧!不过这玩意看着恶心,我可不想吃,我们还是继续采我们的松子吧!不然,天就黑了!”
陈希自信满满,他从庄子里找来一只破陶罐,一根麻绳,一张藤网,又从怀里掏出一把松子。
“你这是要干嘛?”秦洛吃惊地看着他。
“请君入瓮!”陈希用一根木棍支起破陶罐,然后用麻绳拴住木棍,将松子撒在陶罐周围及里面区域,笑着说道:“地鼠贪吃,见着吃的就会往里钻!然后……”
此时,一切准备就绪,陈希躲在树后,手里拽着麻绳,屏气凝神,静静守候着。
一刻钟后,雪地里传来轻微的声音,“来了!”陈希压低声音,激动得手抖!
一只圆滚滚的地鼠从雪下探出脑袋,小眼睛扫视一圈,鼻尖微动,它闻到了松子的香气。
沈青河远远躲着观望,忍不住小声嘀咕:“果然来了!”
江云点点头:“嗯,有好戏看了!”
那只地鼠绕着陶罐转了一圈,把陶罐周围的松子全部吃完了,却不往陶罐里面走,径直跑回洞中。
陈希不甘心地试了三次,每次都地鼠吃完陶罐周边的松子就回去了。
沈青河笑着说道:“看来我高估他了!他不但没捉到,还被老鼠给耍了!”
江云憋住不笑,点了点头。
沈青河站起身来,说道:“看来我们得帮帮他!秦大哥,你要不要一起?”
秦洛本来蹲在更远处,见他们站起身来,也跟着过来。
此时,沈青河从松树上摘下四根松枝,轻声笑道:“地鼠狡猾,我们得用‘围三阙一’之法!”
秦洛闻言大惊:“姑娘懂兵法?这可是《百战奇略》的火攻篇!”
沈青嫣然一笑:“小女子略懂一二,在秦将军面前班门弄斧了!”
她从行囊中取出火折子,并让陈希解下酒囊,将酒倒在松针上,那酒是庄上存的次等酒,陈希为了御寒,便偷偷灌满了。
“你们看,那东北角各有两个洞口,你们须将其堵住!”沈青河低声道。
秦洛和陈希立刻扑向那两个洞口,将洞口用石头堵住。
她继续说道:“这东南角正好是生门,我用藤网来守着!”
陈希奇道:“那如果有其他洞口怎么办?”
沈青河笑道:“不用担心,我料定他们必定往此来!”
江云蹲在主洞口,将松针点燃,浓烟顺着洞穴灌入洞中,雪层下顿时乱作一团。
片刻之后,东南角洞口突然炸开,八只地鼠窜了出来,正好被沈青河一网成擒。
陈希开怀大笑,忍不住问道:“姑娘怎知它们一定会从这个洞口出来?”
沈青河笑道:“你们看这地势,东南角最高,东北角那两个次之,烟气下沉,它们自然会往这地势高的地方逃窜!”
她指了指那堵死的两个副洞,“就像守城时,敌军见正门走水,定会往地势高的地方逃窜。”
秦洛闻言一震,抱拳道:“姑娘博学多才,深谋远虑,秦某实在佩服!”
陈希正喘着粗气捆扎着滕网,吮吸了一下口水,嘿嘿大笑道:“今晚总算不用饿肚子了!”
秦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有空多读读书,我们当将领的,不能光是蛮干!”
陈希摸了摸脑袋,傻笑道:“有秦大哥在,我只管冲锋陷阵便是,那些兵书看着脑壳疼,某没兴趣啊!”
江云微微摇头:“匹夫之勇,你在战场上能活到现在也是算狗屎运了!”
酉时,李月娥麻利地在厨房堆起柴,将地鼠剥皮去脏,用雪水洗干净。她特地将内脏留好,自言自语道:“这些正好可以给那只母狗补身子。”
她蹲在炭火被炭火呛到,却不住念叨着:“这地鼠肉比兔肉还嫩,得用小火慢慢烤,不能急。做人和做菜一样,只要心态放平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此时,炭火“噼啪”作响,油脂滴落,发出滋滋的响声,却被陈希看在眼里。
他蹲在一旁,眼睛发直,已挪不开脚步,喉结上下滚动:“我的乖乖,这比兔肉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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