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邪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头那可怖的伤口,金色的刀意如同跗骨之蛆,持续灼烧着他的魔元根基。
他那双曾令无数生灵战栗的猩红眼眸,此刻光芒略显黯淡,目光扫过眼前这群将他逼至绝境的人。当他的视线落在曹梦菲那年轻却刻满仇恨的脸庞上,又瞥见彭羽怀中隐隐散发出的、令他感到一丝不安的七彩石蛙气息时,一丝极其隐晦的权衡与妥协,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求生的本能与枭雄的算计,在这一刻压过了纯粹的愤怒与屈辱。
他缓缓开口,声音因伤势而沙哑,却依旧带着属于魔道巨擘的独特韵律,那韵律中混杂着诱惑的甜腻与冰冷的威胁:“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尤其是肖厉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只要尔等今日放本座离开,本座愿以影魔殿历代祖师之名,在此立下心魔大誓!” 他加重了语气,“自此以后,我影魔殿上下,绝不会再主动寻衅,绝不会再对彭羽小友,以及你们的同伴,进行任何形式的阻碍与报复!”
这个承诺已经足够惊人,足以让许多势力心动。然而,戌邪接下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让在场所有人,包括见多识广的肖厉,都为之愕然。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阴影,牢牢锁定在曹梦菲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甚至...我影魔殿,可以承认你,曹梦菲,为你个人的——‘守护殿’!”
“守护殿?”
这个陌生的词汇在众人心中激起涟漪。刘天雪面露不解,胡阔眉头紧锁,彭羽眼中也满是警惕与探究。连肖厉都微微蹙起了眉头,显然这个说法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
戌邪似乎预料到众人的反应,他低沉地解释道,声音在废墟上空回荡:“此非臣服,乃是一种古老而特殊的契约。影魔殿将承认你曹梦菲存在的‘特殊性’,并承诺,在你将来遭遇并非由我影魔殿直接引发的致命危机时,有义务...在你自身能力范围之内,提供一次不计代价的庇护,或是一次倾力援助。”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条件:“当然,作为交换,你不得再借今日之势,逼迫影魔殿做出损害自身根基之事,亦不可主动向外泄露影魔殿的核心机密。此誓约,仅针对你曹梦菲个人,与过云殿无关,与彭羽小友等人亦无关。”
这提议简直匪夷所思!一个双手沾满血腥、与曹梦菲有着灭门之恨的魔道魁首,竟主动提出要成为复仇者的“守护殿”?这无异于与虎谋皮,荒诞至极!
曹梦菲闻言,先是愣住,随即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愤与讥讽:“戌邪!死到临头,你还想玩弄这等可笑的花招?让我曹梦菲与你这魔殿为伍?简直痴心妄想!” 她握剑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周身寒气四溢,几乎要控制不住再次出手。
彭羽紧抿着嘴唇,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戌邪,试图从他那张布满魔纹的脸上找出任何阴谋的痕迹。此事太过反常,背后定然隐藏着更深的图谋。
然而,肖厉却陷入了沉思。他执掌过云殿多年,与影魔殿明争暗斗不下百次,对戌邪的狡诈与谨慎了解甚深。此人从不做亏本买卖,行事看似乖张,实则每一步都经过精密算计。他抛出如此看似屈辱的条件,绝非一时冲动。
肖厉的思绪飞快转动。是因为彭羽吗?
此子年纪轻轻便已结丹,更能在激战中洞察他这等强者功法运转的细微间隙,其潜力与背后的秘密,或许让戌邪感到了不安,不愿彻底得罪一个未来可能成长起来的恐怖敌人?还是因为曹梦菲?她那纯粹到极致的仇恨,如同最炽热的火焰,让戌邪这等老魔也不愿被其永生永世地纠缠,宁愿用一个看似荒诞的契约来暂时缓和,甚至...试图在未来进行某种程度的“绑定”或“利用”?
亦或是,影魔殿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戌邪需要稳住外部压力,以便应对内部的暗流?
无论戌邪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从他口中提出的这个条件,对于当前的局面而言,确实提供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甚至可以说是“划算”的解决途径。当场格杀戌邪,固然能宣泄仇恨,震慑魔道,但正如其所言,必然引爆影魔殿最疯狂的报复,甚至可能牵动云国修仙界更大的动荡,后果难以预料。
反之,若能获得戌邪以心魔大誓担保的“不再阻碍”承诺,以及那个看似讽刺、实则可能蕴含特殊意义的“个人守护殿”约定,不仅能为彭羽四人扫清未来道路上的一个大敌,也为曹梦菲那布满荆棘的复仇之路,埋下了一颗极其诡异、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的种子。
在这残酷的修行世界,活着,并且抓住一切机会变得更强,远比逞一时之快、与敌偕亡要艰难,也更重要。
肖厉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力量,投向内心正掀起滔天巨浪的曹梦菲。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在寂静的废墟上传递开来:“曹姑娘,此事关乎你血海深仇,亦关乎你未来道途走向。如何抉择,在于你本心。无论你做出何种决定,我过云殿,皆会尊重,并站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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