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赛散场，天边的晚霞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橙里透紫。林微光踩着影子回宿舍，脑子比操场还吵——他走路时带风的薄荷味，仰头喝水的喉结，毛巾擦过时随手丢回来的笑，全在脑里循环播放，跟中毒似的。
宿舍楼门口，陆辰逸停步，声音还是一贯的公事公办：“到了。明天把报告第二部分发我。”说完就走，连句“晚安”都省，仿佛真只是完成“送女友回宿舍”的KPI。
林微光在原地愣了两秒，松了口气，又莫名落空：原来连“路上小心”都不配拥有，纯工具人。
——
宿舍门一开，沈欣欣早就端着瓜子坐等，眼里闪着探照灯：“快交代！近距离接触学神，有没有小鹿乱撞？”
林微光把脸埋进靠垫，声音闷得像个漏风的老风箱：“撞了，撞得都快心梗。明明晓得是演戏，可心跳就是跟傻子一样蹦迪。”
沈欣欣瓜子一扔，表情瞬间切换成老中医：“典型！吊桥效应加颜值暴击，大脑把‘吓的’错认成‘爱的’，忽悠你掏钱买心动。”她掰着手指数，“换个路人甲，同样递水擦汗，你会脸红？会吗？”
林微光想象了一下——路人甲秃顶、T恤被汗浸透，画面一出，瞬间冷静半度，果断摇头。
“对嘛，所以那是职业反应，不是真爱！把陆辰逸当成移动提款机，取完钱记得关机，别升级系统，更别下载恋爱插件，记住了？”
话糙理不糙，林微光深吸一口气，把“老板=ATM”刻进脑海，可心跳那玩意压根不听口令，仍在胸腔里咚咚敲鼓：尴尬、悸动、后怕混一锅，热得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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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陆辰逸回了公寓。洗澡、吹头、倒冰水，动作还是标准的精英节奏。电脑打开，论坛首页红得发紫，几乎被“陆辰逸林微光”屠版。高清抓拍里——他低头喝水，她微仰着脸，眼神惊慌又无措，像只误闯狼窝的小兔子。
周明宇电话杀到，兴奋值爆表：“兄弟，看见没？！帖子热度破十万，你身边的桃花债起码砍八成！你这招绝了！”
陆辰逸“嗯”一声，鼠标放大那张照片，指尖停在女孩微颤的睫毛上，语调平板：“数据符合预期，干扰源将显着下降。”
“啧，又是数据。”周明宇不死心，“我问你，大半个球场的人给你递水，你为啥偏穿过人海去找她？别扯最优方案，你休息区自带矿泉水，绕路纯属多余。”
陆辰逸被问得一顿，脑子里闪回：当时场边声音嘈杂，他却一眼定位到那个缩成鹌鹑的身影，连思考都没，腿自己就迈过去了。这种“未经过算法”的选择，让他莫名烦躁。
“最直接、最高效的公示行为。”他扔出官方答案，试图结束话题。
周明宇笑到拍桌子：“行，那再问你——她那瓶水甜不甜？毛巾软不软？别跟我说甜度看矿化物含量，软度看棉纱支数，老子问的是感觉！”
感觉？陆辰逸脑子里倏地冒出更多细节：指尖碰到她手时，凉得像薄荷；靠近嗅到的不是香水，是松节油混着阳光；还有她递毛巾时，指节因紧张而微微泛白……这些乱七八糟的“非量化数据”，一股脑涌出来，占满内存。
“你的问题毫无逻辑。”他冷声把电话掐了，掌心却莫名发热。
书房恢复安静，只剩风扇嗡嗡。陆辰逸后仰闭眼，努力把这些“杂音”打包扔进回收站——不过是角色扮演附加的生理记忆，能被解释、被控制，完全在可管理范围。
然而，余光扫到桌角——那张被炭笔涂过的素描纸：雨幕里撑伞的侧影，模糊却传神。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不疼，却痒。
周明宇的魔性笑声犹在耳边：
“算出来的叫算法，控不住的才叫心动！”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画纸，留下一道浅浅指痕。理性报表里，第一次出现无法归档的“？？？”。
烦躁、困惑、又带点新奇，像写满公式的白纸上，被滴了一滴彩色墨水，晕开，无法擦净。
这一夜，两个房间，两台电脑，两份心事。
一个把“别动心”当防火墙反复安装；
一个把“不可能”当杀毒软件不停运行。
可感情这玩意儿，常把防火墙当纸糊，把杀毒软件当笑话。
谁输谁赢，数据也给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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