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的栏杆深深勒进西芙细嫩的皮肉里,冰冷的金属纹路在她膝盖和手肘上印出紫红色的网格状淤痕。这个特制的囚笼不过一米见方,十二岁的女孩被迫蜷缩成胎儿般的姿势,脊椎骨一节节凸起,像一串即将破皮而出的珠子。笼子被刻意架设在绞刑台正前方三米处,高度调整得恰到好处——确保她的视线能与每个受刑者垂死挣扎的眼睛平齐。
崭新的绞索在晨风中微微摇晃,麻绳粗糙的表面还沾着树胶的痕迹。西芙的指甲早已在撕扯栏杆时劈裂,十指指尖凝结着黑红色的血痂。三小时前,当帝国制服的士兵踹开她家摇摇欲坠的杉木门时,灶膛里的柴火还在噼啪作响,野菜汤在铁锅里冒着热气。
最先被拖出来的是父亲。这个在土地上劳作二十年的男人,身体因为劳累过度已经有些变形,此刻却在四个士兵的压制下挣扎得像头困兽。他的旧麻布衬衫在撕扯中裂开,露出后背那些被鞭打的旧伤。绞索套上他脖颈时,西芙看见父亲的嘴唇在蠕动——是在嘱咐她不要看,还是在诅咒那些穿白制服的人?麻绳猛地收紧,将未尽的话语永远锁在了喉间。
母亲的绞刑进行得很安静。这个一辈子没走出过村庄的女人,甚至在绞刑架前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当活板门打开时,她褪色的蓝裙摆像朵枯萎的花般绽开,露出补了三次的袜跟。西芙突然想起母亲念叨着要给她改件新衣裳,现在那根缝衣针应该已经融化在火海中了。
阿斯兰是最后一个。少年被反揪着双手推上刑台,嘴角还挂着反抗时留下的血迹。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铁笼里的妹妹,直到绞索猛地拽直了他的脖颈。西芙眼睁睁看着哥哥的小腿从剧烈抽搐到渐渐静止,看着他涨紫的脸庞上暴凸的血管,看着那双曾为她递过面包的手最终无力地垂落。
谷仓的火是从东南角开始烧起的,那里堆放着过冬的干草。烈焰吞噬木结构时发出爆竹般的脆响,火星腾空而起,与晨雾交融成血色的霞。西芙记得谷仓梁柱上刻着她和阿斯兰的身高标记,记得干草堆里藏着他们用橡子做的小玩具,记得某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哥哥在这里塞给她半块偷来的蜂巢。
热浪炙烤着西芙的面颊,将她的泪水蒸发成盐粒黏在脸上。笼子周围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那些穿着雪白制服的军官们退到阴凉处,用记录板遮挡着飞溅的火星。他们翻动文件的样子,就像在清点一批新到的实验器材。
卡车轰鸣着驶来时,绞架上的尸体还在微微旋转。西芙被连人带笼抬上车厢,金属笼底在铁皮车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透过栏杆缝隙,她看见士兵们正在往燃烧的谷仓泼洒更多的助燃剂,火焰瞬间蹿得比教堂尖顶还高。浓烟在天空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极了精神力测试时那些仪器上跳动的曲线。
当村庄最后一片屋顶消失在转弯处时,西芙把额头抵在铁栏上。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咬过的那块黑面包还藏在围裙口袋里,现在应该已经被压成了碎末,和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卡车颠簸着驶向陌生的方向,车尾扬起的尘土掩盖了所有燃烧的痕迹。
在漫长的昏暗中,西芙数着车厢地板的纹路。那些交错的防滑凸起像极了精神力测试仪上的电极排列,又像绞刑台上木板的纹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活着,就像不明白为何一块面包会换来三条人命。直到卡车驶入某座建筑的地下通道时,她听见白制服们的交谈片段:
德尔塔级...基因污染...必须从根源清除...
刺眼的探照灯突然亮起,西芙在强光中眯起眼睛。她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投射在混凝土墙上,瘦小的身躯囚禁在铁笼中,像标本室里被钉住的蝴蝶。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某种大型设备正在预热,发出低频的震动。铁笼被吊车抓起时,西芙最后望了眼来时的路——那里只有紧闭的金属闸门,和门缝下漏出的、已然微弱的火光。
冰冷的真相如同手术刀般,一寸寸剖开她稚嫩的认知。
长大后,她明白了真相——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不可饶恕的僭越。
德尔塔级精神力。这本该是流淌在贵族血脉中的荣耀,是帝国精心培育的珍贵资质。当它出现在一个戴着银质家徽的贵族孩童身上时,意味着最好的导师、最丰厚的资源、最光明的未来。可当同样的能力觉醒在一个贱民女孩的身体里,就变成了必须被抹除的污点,是基因池里混入的杂质。
贱民不是不能拥有精神力。阿尔法级精神力者,可从事护卫、士兵、劳工等基础工作;贝塔级精神力者,经考核可进入低级科研序列或成为低级军官;伽马级精神力者,需进行基因溯源,三代血亲需接受审查后,可跨越阶层为自由民。
而关于德尔塔级,只有一行小字注释:
仅限世袭贵族觉醒,若贱民阶层出现该资质,须立即上报元老院特别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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