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碗筷被极其小心拿起放下的细微碰撞声,以及孩子们踮着脚尖走路时,布鞋底摩擦土地的沙沙声。
宋和平是在一阵强烈的口干舌燥和全身如同散架般的酸痛中,被窗外逐渐明亮的晨光和院子里隐约的动静一点点拉回意识的。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首先感受到的是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然后是胳膊、腰背、尤其是那条伤愈不久的腿传来的剧烈酸胀和刺痛,提醒着他昨夜那场疯狂的体力消耗。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缓缓回流——公社报名、乱石坡、沉重的木箱、刺眼的金光、深夜的狂奔、冰冷的铁锹、新翻的泥土……
这是梦吗?
有那么真实的梦吗?
这个认知让他心脏猛地一缩,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想要坐起身!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喉咙里溢出,全身酸痛的肌肉如同被撕裂般抗议着这个突然的动作。
他不得不放缓速度,用手肘支撑着,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坐起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无数的酸痛点。
他坐在炕沿,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因为这番动作而渗出一层细密的虚汗。
稍微缓过劲,他立刻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院子里似乎安静下来了。
他撩开那条洗得发白的粗布门帘一角,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外间屋空空荡荡。
小方桌已经被收拾干净,只留下他的那一份碗筷——一碗稠粥、一小碟咸菜疙瘩、剥好的煮鸡蛋,都用另一个碗细心地扣着保温。
他的目光立刻投向院子。
院子里也空无一人。
只有东南角那片新翻的土地,以及旁边几块同样被翻整过、撒了种、浇了水的地,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湿润的泥土气息,看起来……平静无奇,仿佛它们一直就在那里,等待着春天的生长。
秀琴和秀棋显然已经去上学了。
剩下的几个小的呢?
正想着,就见四女儿秀画像只小田鼠一样,从院门缝里溜了进来,手里还抓着几根狗尾巴草。
她看到父亲醒了,立刻噔噔噔跑过来,小脸上洋溢着快乐:“爹!你醒啦!大姐和二姐上学去啦!三姐带五妹六妹去河边看鸭子了!大姐让我守着家,说爹醒了就告诉你饭在锅里热着!”
原来如此。
秀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连调皮好动的秀画都被赋予了看家的任务。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院子,确认那个秘密依旧安然埋藏,宋和平那颗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真正缓缓落回了实处。
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软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里面掺杂了更多复杂的情绪。
那箱金子带来的最初惊惧和恐慌,在经过一夜沉睡和此刻眼前的平静景象缓冲后,逐渐沉淀下来。它不再仅仅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恐怖之物,更像是一个沉甸甸的、冰冷的、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
他心里依旧充满了不安和警惕,像揣着一团火,生怕烫伤自己,更怕引燃周围的一切。
但与此同时,一种极其隐秘的、此前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底气,也开始如同初春的溪流,悄无声息地在他干涸的心底浸润开来。
在他亲手埋葬那份财富的同时,也为自己和这个家硬生生刨出了一个仅容存身的、不为人知的避风洞窟。
他还是要去修水库,靠着汗水和力气去挣每一分工分,那是养家糊口、不会惹人怀疑的根本。
那箱金子,他暂时不会动用,但它存在本身,就像是在他脊梁骨里,悄悄注入了一丝看不见的钢芯。
“爹,你饿不饿?我给你端饭?”秀画扯了扯他的裤腿,仰着小脸问,打破了他的沉思。
宋和平回过神,低头看着小女儿红扑扑的、不谙世事的小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所有的冒险、所有的恐惧,不都是为了她们吗?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虽然疲惫,却卸下了许多往日的阴郁和沉重。他伸手,用那布满老茧和新水泡的手,轻轻摸了摸秀画的头。
“爹自己来,小画真乖。”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透着一种罕见的温和与平静。
他忍着浑身的酸痛,站起身,走到灶台边,掀开倒扣的碗。
温热的粥和咸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拿起那个剥好的鸡蛋,心里暖融融的。
吃完早饭,他走到院子里。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
他目光深沉地再次扫过东南角,然后拿起水瓢,给几棵刚刚冒出嫩芽的南瓜苗浇了水,动作自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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