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就在队伍准备转向西行,阿蕾奇诺突然开口,制止了众人的行动,所有人都带着不解的目光看向她。
“怎么了,阿蕾奇诺,不赶快追击吗?”陆压不解地看着她,“我们再耽搁下去,线索可就真的断了。”
“你不觉得,他招得太顺利了吗?”阿蕾奇诺缓缓走到火堆旁,伸出双手烤着火,目光却幽深如潭。
“一个能被多托雷选中,作为弃子来执行欺骗任务的人,他的心智和意志力绝不可能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脆弱。陆压,你只用了十分钟,甚至白鼬都没有动手,他就把真正路线和盘托出?”
她的反问让陆压愣住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审讯的过程,确实,那过程顺利得有些反常。他只是威胁了几句,对方心理防线就彻底崩溃了,何况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足够,但对于一个能接触到博士撤退路线的成员来说,未免也太不堪一击了。
“你的意思是……他还在撒谎?”陆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要不来搜魂吧,虽然我不熟悉,但也见人用过。”
“不需要,他说的不全是谎话。”阿蕾奇诺摇了摇头,“谎言的最高境界,是九分真,一分假。他所说的每一个细节,听起来都无比真实,因为那些细节本身,很可能就是事实。博士放弃7号枢纽是真的,他要转移到代号‘摇篮’的备用基地也是真的,甚至,是旅行者激活了月髓,打乱了他的计划,逼得他不得不提前行动,这一切,大概率都是真的。”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锐利:“唯一的假话,就是那个‘摇篮’的方位。”
阿蕾奇诺站起身,走到那张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地图前,火光将她影子投射在岩壁上,摇曳不定。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一个‘西边’的假方向。他算准了我们会识破这个简单的骗局,因为能追击他的带队人,只会是执行官。”
“算准了我们会对这个诱饵进行审讯。所以他给这个诱饵一个真相,那就是西边。这个真相听起来合理,符合一个被识破阴谋后该有的备用方案,以至于我们会相信它。”
“当我们以为自己识破了他的第一层诡计,从诱饵口中逼问出真正的秘密时,我们就会洋洋得意地踏入他设计的第二个陷阱。”
阿蕾奇诺手指,重重地落在了地图东边,正是瓦西里一开始试图引导他们去的方向。
“这个该死的狐狸……”陆压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后背感到一阵寒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立刻全速向东追击?”白鼬问道。
“不。”阿蕾奇诺再次否定了这个提议。她嘴角勾起冰冷笑意。
“我们去7号观测枢纽。”
“什么?!”
这个决定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父亲!”白鼬忍不住开口劝阻,“那里不是马上就要自毁了吗?博士既然已经走了,我们现在去那里,除了被炸上天,还有什么意义?”
“多托雷是个极度自负,甚至自恋的人。”阿蕾奇诺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位部下,她声音冷静而充满力量,驱散了他们心中的疑虑和慌乱,“他确信自己双重诡计能够完美地骗过我们,所以,他一定会留下什么,观赏我们扑空后的丑态,这符合他那恶劣的性格。”
“而且,什么地方最安全?不是防卫森严的地方,而是最不可能被怀疑的地方。一个即将被彻底销毁的基地是最不可能藏有秘密的地方,也因此……它反而最有可能藏着通往摇篮的线索。”
“比如,一个他为了欣赏自己杰作而没有立刻切断的,单向传送锚点。”
“所有人,全速前进!目标,7号观测枢纽!”阿蕾奇诺不再浪费一秒钟,“根据瓦西里所说,我们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队伍不再掩饰行踪,所有人在暴雨中如同一道离弦之箭,朝着7号枢纽方向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目标地点,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金属焦臭和化学试剂的气味就越是浓郁,闻之欲呕。地面上开始出现大片被强酸腐蚀痕迹,泥土被染成了诡异的黄绿色。一些生物残骸半掩在土中,它们形态怪异,身上还插着各种金属管线,显然是博士口中那些被处理掉的废品。
终于,在一片被山体环绕的盆地中,他们看到了7号观测枢纽全貌。
那是一座由灰黑色合金构成的建筑群,建筑从外部看上去几乎与山融为一体,但其内部却隐隐有红光透过装甲缝隙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即使隔着很远,也能在雨中隐约听到。
“就是这里了。”阿蕾奇诺停下脚步,目光扫视着整个基地。
“白鼬,你带陆压和雪隼,从东侧通风管道潜入,寻找备用电源控制室,想办法延迟自毁程序。多争取一秒,我们就多一分胜算。”
“其他人,跟我从主入口进去,我们的目标是主控中心。博士如果留下了线索,一定会在那里。”
她迅速而清晰地分配完任务,两队人马没有丝毫迟疑地开始行动。
阿蕾奇诺凭借着从桑多涅那里得到的基地结构图,轻车熟路地绕过了几处自动机枪塔,来到了基地合金大门前。
大门紧闭,表面电子锁已经被暴力破坏,显然是博士撤离时为了防止有人从外部开启而做的。
“爆破。”
一名士兵立刻上前,从背包里取出外形奇特的微型炸药,安放在大门几个连接点上。伴随着几声沉闷爆响,大门被硬生生炸开了三角形缺口。
一股夹杂着浓重血腥和臭氧味道的浑浊空气,从缺口中猛地扑面而来。
阿蕾奇诺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弯腰闪身,钻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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