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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的暗红自石碗边缘滴落,在粗糙的兽皮上洇开一片片不祥的印记。石屋内,那股浓烈到令人几欲窒息的腥甜气味仿佛凝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青叶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冰冷的铁锈。她死死捂着嘴,指节捏得发白,胃里翻江倒海,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惊扰了眼前这噩梦般的景象。
姬岩小小的身子蜷在兽皮上,浑身湿透,汗水混着未能完全擦净的暗红兽血,将他裹成一个触目惊心的血人儿。他小脸煞白,嘴唇却透着一抹妖异的红艳,如同雪地里骤然绽开的毒蕈。长长的睫毛无力地覆盖着眼睑,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可当青叶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他裸露的手臂时,指尖传来的不再是孩童的绵软,而是一种紧绷、坚韧的奇异触感,像新剥下的老树皮,又像是刚刚淬炼出炉的硬铁,内里蛰伏着某种沉睡的、令人心悸的原始力量。
石屋外,姬氏部族的领地并未因少主的严令而恢复往日的喧闹与生机。空气中残留着铁背苍狼血的腥气,混杂着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东西,如同暴雨将至前沉闷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族人的心头。孩童的嬉闹声消失了,战士们的脚步也放得极轻,眼神交汇时带着难以言说的惊惧和茫然。少主石殿的方向,更是终日笼罩着一层无形的低气压,连飞鸟都刻意绕行。姬战魁梧的身影如同磐石,日夜矗立在石殿最高处的了望石上,目光穿透稀薄的晨雾,死死钉在北方那一片连绵起伏、宛如巨兽脊背的黑色山脉方向——赤炎部族盘踞的赤熔山。那道斜贯他面庞的伤疤在紧绷的肌肉下微微扭曲,如同活物,每一次心跳都拉扯着未愈的指骨,带来细密的刺痛,也提醒着他石屋中那个幼小身躯里潜藏的恐怖与可能。
他派出最精锐的斥候,如同撒入荒原的影子,刺探着赤炎部的动向。传回来的消息碎片般零落,却都带着灼人的不安:赤熔山深处,沉寂多年的巨大熔岩坑口,近来时常传出沉闷如雷的异响,隐隐有暗红色的火光在深夜透出;赤炎部的战士调动异常频繁,许多原本驻守边缘矿坑的队伍被秘密召回;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些深入赤熔山外围的斥候,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彻底失去了音讯,连尸骨都无处可寻。
“鬼面蛛…” 姬战站在粗糙的沙盘前,指尖重重划过沙盘边缘一片标记着无数细小孔洞的阴暗区域,声音低沉得像在磨刀石上刮过,“那群只配在阴影里织网的毒虫,果然和赤炎搅在了一起。” 他猛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坚硬的石质台面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细纹。石虎和几位留守的核心战将肃立一旁,脸色同样凝重如铁。赤炎部族本就以狂暴的火焰图腾之力着称,战士悍勇,若再得鬼面蛛部那诡谲莫测的毒术和潜行刺杀之能相助…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在场所有人的脊骨悄然爬升。
“备战!” 姬战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石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加固寨墙,所有陷阱重新布置!老人孩子,向祖地后山石洞转移!石虎,你亲自带两队好手,给我盯死北面隘口和西面毒瘴林的动静!一只虫子飞进来,我拿你是问!”
“是,少主!” 石虎胸膛一挺,声如闷雷,眼中燃烧着决死的战意。
整个姬氏部族如同一张骤然绷紧的强弓,在无声的压抑中高速运转起来。沉重的原木被拖拽着加固着寨墙的木刺顶端,浸透了黑油;挖掘深坑的沉闷声响日夜不息;打磨石矛石斧的刺啦声,淬炼骨箭的嗤嗤声,混合着战士们粗重的喘息,构成了大战前特有的、令人血脉贲张又隐隐绝望的序曲。紧张的气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缠绕在每一个族人的脖颈上。
然而,致命的威胁并未如预想般从北方或西方汹涌扑来。
灾难,降临于一个看似平静得反常的黎明。
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将荒原上稀疏的枯草和嶙峋的怪石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浓得化不开的晨雾,如同巨大的白色裹尸布,沉甸甸地覆盖着姬氏部族的石寨、石屋和外围的防御工事。值夜的哨兵强撑着沉重的眼皮,警惕地扫视着雾气弥漫的旷野,视野被压缩到不足十丈。一切都安静得过分,连惯常的晨鸟鸣叫都消失了,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突然,哨兵脚下的地面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土层深处飞快地爬行!这震动极其微弱,几乎被浓雾吸收,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感!
“地…地下有…” 哨兵悚然一惊,刚想张嘴发出警报。
噗!噗!噗!
数道漆黑的、快如闪电的影子,毫无征兆地撕裂了他脚下的土层,破土而出!那影子细长如矛,顶端带着幽蓝的寒光,瞬间洞穿了哨兵兽皮裹着的脚踝!剧毒伴随着冰冷的麻痹感闪电般蔓延,哨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扼住喉咙般的嗬嗬声,眼前便彻底陷入黑暗,身体软软栽倒。在他倒下的瞬间,透过弥散的雾气,他最后模糊的视野里,捕捉到了寨墙之外,那浓得化不开的白色雾海深处,无声无息地亮起了无数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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