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钢在两江铁厂干了半个多月，跟很多人都混熟了。
尤其跟几个同车间的年轻后生，上班在一起，下班在一起，没事还一起摸把扑克牌，耍点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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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哥，你还没加入工会吧？”王连生一边玩牌，一边问李成钢。
李成钢摇摇头：“没有，工会是干嘛的？”
“工会嘛，就是组织大家在工余时间，玩玩牌，打打球，对了，你会打篮球吗？”王连生又问道。
“不太会。”李成钢老老实实地回答。
“明天下午，就有我们车间和二车间的打比赛，你可以去看看，很好玩的。”王连生是车间篮球队的，鼓动李成钢道。
“工会原来就是做这些的嗦，那我加入了，有什么好处呢？”李成钢一脸好奇地追问道。
“好处就是，你要是受了老板欺负，工会可以替我们出头，跟老板谈判。”
“哦，工会的不怕老板开除他？”
“人多力量大嘛，老板也怕大家不给他干活。”
其他人补充道。
“那要怎样才能加入呢？就是加入那个工会？”李成钢越来越有兴趣了。
“连生，你有空帮钢哥问问嘛，你跟工会的不是很熟吗？”旁边的人帮腔道。
“行，我这盘赢了，就帮你问问。”王连生爽快地答应了。
“成钢，到时间了，快来干活。”
李成钢的师父老王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背后，冲他喊了一声。
“好的，师父。”
忙了一天，快下班的时候，老王叔对李成钢道：
“等会下了班，你跟我到家一趟，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师娘还没见过你呢。今晚来家里吃个饭吧。”
“师父，我得先去准备准备。到时候你先回吧。”
李成钢这点规矩还是懂，当徒弟的，第一次上师父家，怎么好空手而去？
下了班，他跟工友借了些钱，到厂门外，买了些点心，还带上一大半猪头，拎了两壶烧酒，一条洋烟。
师父虽然抽土烟，但徒弟孝敬的洋烟，他一定不会嫌弃。
才干了不到一个月，一次薪水都没领，全是跟工友借的。
大包大包拎着，敲开了老王叔的家门。
进门之后才发现，里面除了师父老王叔，师娘王婶，还有几个年轻人。
“快进来！这几个都是你的师哥，他们早就出师了，现在在三车间、四车间也算骨干。”老王叔介绍道。
“师哥们好！来了这么久，这才第一次见。”李成钢赶紧上前打招呼。
“等会你们几个师兄弟，多喝几杯，以后在厂子里，也互相照应照应。”老王叔叮嘱道。
“我们都得陪师父多喝点。”几个年轻人同声说道。
“少跟我来这套。”老王叔板着脸，正色说道，“对了，成钢，你中午问工会的事，以后少掺和，咱们好好把活干好，多挣钱养家糊口，才是正事。”
“这，”李成钢赶紧表态，“我只是顺嘴问问，没说一定要加入。”
老王叔又道：“那个王连生，又贪玩又好赌，干活没长进，他师父都不爱理他，别跟他一样。”
“我懂了，师父。”李成钢表面说着，心里在想，我还真得好好打听一下，工会都是些什么人。
师娘在他们闲聊的时候，早已去厨房忙活着，把一大桌菜端上了桌子。
“孩子们都来上桌，边吃边聊吧。”
工人阶级也没那么多讲究，众徒弟把师娘也请上了桌。
老王叔在收了李成钢这么久才叫到家里来，说明他当时收李成钢的时候，是很不情愿的。时间长了，也想开了，既然已经拜了师，就认了吧。
倒不是他对李成钢有什么看法，那几个徒弟，都是两江会战之前的原两江铁厂时期收的，现在这厂子，都成岛国人的了，他哪有心思收徒弟。
席间，那几个徒弟高建、张玉和、秦尚才，都对小师弟李成钢劝道：
“师父说得对，咱们当工人的，好好把本事学好，以后能多挣钱。那些工会呀什么的，闹得凶，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咱们工人。”
“工会原来是这样的啊。”李成钢若有所悟地，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白了，”高建喝了一口酒，话无遮拦，“他们就是一种帮派，搜罗了一帮青工混混，加入了，还得跟老大上贡。”
“哦，我这下真的懂了。”李成钢端起酒杯，给各位师哥实实在在敬了一杯。
他心里却在想，这样的工会，会是gd领导的外围组织吗？gd真如宣传的那样，一群流氓无产者？
“师父，您和师娘有几个孩子？”
李成钢放下酒杯，又聊起了家常。
师娘刚要开口，老王叔抢着说道：“一儿一女，女儿出嫁了，儿子在老家种地。”
高建、张玉和和秦尚才附和着，对李成钢道：
“都比你大，你算最小的了。”
师娘却关心起来李成钢的个人问题，当着几个人的面，问他：
“成钢，你在老家娶媳妇了吗？”
“我还年轻，没娶媳妇。”李成钢回答。
“年轻不耽误娶媳妇哈，俺们老家，男孩十六七就娶媳妇了。”
师娘的话，几个徒弟都笑了起来：
“还不快敬师娘一杯酒，请她老人家帮你寻摸个媳妇儿啊。”
李成钢看着师娘，不知道该不该接过这个话头。
老王叔道：“娶了媳妇，做起事来就踏实了，没那么多花花心思。”
李成钢赶紧举起酒杯，对师娘道：“那就有劳师娘费心，成钢的事，拜托师娘了。”
“你这没诚意，还要师父帮你说。”
一屋子笑声不断。
从师父家出来，李成钢回到青工大宿舍，王连生悄悄凑到他跟前，说道：
“我帮你问了，加入工会的事，老大要见过你，才能决定。”
李成钢道：“我师父不让我加入工会，你帮我推了吧。”
“你师父是老古董，现在的青工，哪个不加入工会？”停了一下，王连生又说道，“要不，你悄悄去见一见工会老大，不让你师父知道，不就行了？”
“这样也行？”李成钢疑惑地问道。
“只要你不说，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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