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庄园那扇贴着崭新春联的大门,在除夕夜第一次被完全敞开,迎接着属于它的、真正意义上的团圆。
厨房里蒸汽氤氲,浓郁的饭菜香气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陆文生系着那条半旧的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着,动作利落,神情专注。
苏亦承坚持要打下手,虽然依旧笨拙——剥蒜剥得坑坑洼洼,洗菜溅得满地是水,但他乐此不疲,像个围着主人转的大型犬,目光始终追随着陆文生的身影。
“把这个葱切了。”陆文生将一小把洗净的葱递给他,语气自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苏亦承接过,拿起刀,神情严肃得像是在进行一项精密手术。
陆文生在一旁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弯了嘴角,伸手过去调整了一下他握刀的姿势:“这样,小心手。”
指尖相触,带着微凉和温热。
苏亦承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心里那点因为笨拙而产生的懊恼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柔软。
老陈叔、毛豆,还有几个平日里与陆文生关系亲近的村民,陆陆续续都来了。
他们不是空手来的,有的端着一盆刚炸好的肉丸,有的提着一壶自家酿的米酒,有的拿着新蒸的年糕……小小的厨房和旁边的堂屋很快就充满了热闹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
“哎呀,苏导演回来了,这下齐活了!”老陈叔嗓门洪亮,拍了拍苏亦承的肩膀,眼神里是全然的接纳和喜悦。
“亦承哥,海城是不是特别繁华?跟我们说说呗!”毛豆好奇地围着苏亦承打转。
其他村民也热情地和苏亦承打着招呼,态度亲切自然,仿佛他本就是这村里的一员,只是出了趟远门归来。
但事实上,他确实是。
苏亦承被这淳朴而热烈的气氛感染着,脸上一直带着笑意,耐心地回答着毛豆的问题,和老陈叔他们聊着天。
他看着在灶台前忙碌的、眉眼温和的陆文生,看着这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心中被一种巨大的、踏实的幸福感充盈。
这里,就是他的归途,是他所有漂泊的终点。
年夜饭终于准备好了。
菜式不算精致,却充满了乡土风味和诚意:肥而不腻的红烧肉,鲜嫩可口的清蒸鱼,自家做的香肠腊肉,碧绿的炒青菜,热气腾腾的鸡汤……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众人围坐在一起,酒杯里斟满了澄澈的米酒。
“来!”
老陈叔作为长辈,率先举杯,脸上泛着红光,“过去这一年,咱们村不容易,但咱们挺过来了。这离不开文生的带领,也离不开……亦承的帮助。现在好了,路通了,房子修好了,日子有奔头了。今天过年,咱们一起,敬咱们金饰村越来越好,也敬……文生和亦承,以后和和美美!”
“和和美美!”大家都笑着举杯附和,目光真诚地落在陆文生和苏亦承身上。
陆文生耳根微红,看了苏亦承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举杯。
“谢谢大家。”陆文生声音沉稳,带着感激。
“谢谢。”苏亦承也开口,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朴实的面孔,语气郑重,“这里就是我的家。”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米酒甘醇,带着微醺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暖到心里。
饭桌上气氛热烈,大家吃着聊着,说着村里的趣事,展望着明年的光景。
苏亦承不再是那个需要被特殊关照的“外来者”,他自然地融入其中,偶尔插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陆文生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看着苏亦承与村民们融洽相处的样子,看着他脸上放松而真实的笑容,心底那片名为“幸福”的土壤,愈发肥沃温暖。
吃完饭,大家一起收拾了碗筷。
毛豆和几个年轻人迫不及待地跑到院子里放起了烟花。
漆黑的夜空中,绚丽的烟花次第绽放,如同硕大而璀璨的花朵,瞬间照亮了雪地,也照亮了每一张仰望的、带着憧憬的笑脸。
苏亦承和陆文生并肩站在廊下,看着空中斑斓的色彩。
“真好看。”陆文生轻声说。
苏亦承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在衣袖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
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烟花易冷,人情长存。
当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黯然消散,只剩下满地的红屑和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时,老陈叔他们也笑着道别,各自回家守岁去了。
喧嚣散去,庄园重新恢复了宁静。
房间里,炭火烧得正旺。
陆文生和苏亦承洗漱完毕,并肩靠在床头。
窗外是寂静的雪夜,偶尔传来零星的、远处人家的守岁鞭炮声。
“又一年了。”陆文生看着跳动的火苗,轻声说。
“嗯,”苏亦承侧过身,看着他被火光映得柔和的侧脸,“新的一年,我们还会在一起,一年又一年。”
陆文生转过头,对上他深情的目光,心中一动,主动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而持久的吻。
“好,”他抵着他的额头,气息交融,“一年又一年。”
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夜晚,在青山与白雪的见证下,他们许下了关于未来的、最朴素也最坚定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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