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如同稀释的蛋黄,缓慢涂抹在戈壁狰狞的地平线上。温度开始从刺骨的寒冷向灼人的炎热过渡,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A组剩余的六人藏身在一处巨大的风蚀岩洞内,短暂的休整并未驱散弥漫在队伍中的沉重与隔阂。
赵强铺开地图,眉头紧锁。经过昨夜的交火和偏离,他们距离预定路线已经偏移了近五公里,而且失去了那名队员,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士气都受到了打击。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们不能继续在原地打转,也不能完全退回原路线。”赵强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周锐肯定预料到我们会调整,原路线上必然有更大的陷阱。我们需要新的、可靠的情报,确定观测站内部的具体布防和‘人质’位置。”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陌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和不得不倚重的无奈。“林陌,你的侦察能力最强。我需要你前出,尽可能抵近观测站外围,进行初步侦察,摸清外围哨位分布和可能的潜入点。记住,”他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侦察,不是接敌。获取情报,立即返回。我们需要整体研判,不能再有任何不必要的损失。明白吗?”
这既是命令,也是警告,更是给予林陌的一个机会——一个在团队框架内证明其价值、并遵守纪律的机会。
林陌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明白。侦察,返回。”
他整理了一下装备,将大部分负重留下,只携带武器、观测器材和少量饮水。在离开岩洞前,他看了一眼高磊和吴勇,两人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和担忧。
蓝军指挥中心。
周锐面前的大屏幕上,代表红军A组的光点聚集在岩洞区域,停止了移动。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冰冷。
“失去锐气,开始犹豫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旁边的操作员分析,“内部矛盾暂时压制,但远未解决。赵强想要求稳,重新获取情报。那么……”
他身体前倾,接通了一个特定频道,声音清晰而冷酷:“启动‘回声’计划,目标区域,以‘秃鹫’观测站为中心,半径三公里。实施全频段、高强度、间歇性通讯干扰。我要让他们变成聋子和哑巴,切断他们内外联络的渠道。”
“是,指挥官!”
命令下达,无形的电子屏障开始在戈壁上空构筑。
林陌如同融入沙地的蜥蜴,利用每一处洼地、每一块岩石的阴影,向着远处那座在晨曦中显出模糊轮廓的废弃观测站迂回前进。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谨慎,不仅仅是为了规避可能的哨兵,更是在履行对赵强的承诺——侦察,而非接敌。
越是靠近观测站,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发强烈。他能够“感觉”到隐藏在沙土下的震动传感器,能看到远处沙丘顶部偶尔反射的镜片闪光(观察哨),能嗅到空气中越发清晰的、属于人类驻留的混杂气息。周锐的防御布置,果然严密,而且带着一种冷静的、系统性的残忍。
他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迂回渗透到距离观测站主建筑群约八百米的一处断崖边缘。这里位置险要,下方是近乎垂直的陡坡,视野却极佳,能清晰地看到观测站锈迹斑斑的铁丝网、破损的围墙,以及中央那栋最高的、如同了望塔般的建筑。
他小心翼翼地架起观测镜,调整焦距,逐寸扫描。
外围巡逻哨的交接规律,固定火力点的位置,隐藏在废墟中的暗哨……信息如同碎片,在他脑中快速拼凑。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那栋最高的建筑。底层入口处守卫明显多于其他地方,而且窗户都被木板封死,只留下狭窄的射击孔。
“人质”最有可能被关押在那里。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确认底层结构,寻找通风管道或其他潜入路径时,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刺耳、覆盖了所有频道的噪音!
“滋滋滋——咔——!!”
噪音瞬间冲击着他的耳膜,让他本能地偏了一下头。紧接着,噪音消失,但耳机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不是安静的待机状态,而是一种彻底的、被剥夺了通讯能力的虚无。
他尝试调整频道,低声呼叫:“潜行者1号,这里是潜行者7号,听到请回答。”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细微的电流底噪。
他又尝试了备用频道,结果依旧。
通讯被切断了。不是意外,是人为的、强力的干扰。周锐出手了。
林陌的心沉了下去。他获得了关键情报——人质关押点基本确定,外围布防也已摸清大半。但现在,他无法将这份用风险和时间换来的情报送回去。
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战术手表。从他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个小时。赵强他们还在岩洞里等待,每多等一分钟,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任务完成的时间也就少一分。如果他们长时间得不到自己的消息,会怎么判断?认为自己遭遇不测?还是会冒险按照原计划,或者更糟的方案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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