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报室里的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日光灯管发出单调的嗡鸣,照亮着一张张疲惫而紧绷的脸。保密协议的签署过程简短、沉默,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是在为昨夜的血与火签下一份无言的封条。每一个落下名字的人,都清楚自己与一个危险的秘密捆绑在了一起。
协议刚签署完毕,一名戴着眼镜、气质干练的女军官便走到了林陌面前。她肩上的少校军衔显示着她的级别,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过于冷静、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的眼睛。林陌认得她,情报参谋李静,林朔的得力助手,在设定中是负责情报支援与后勤协调的关键人物。
“编号077,林陌,”李静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晰、冷静,不带多余情绪,“请跟我来一下。”
没有解释,没有客套,是直接的命令口吻。
周围投来几道目光,有关注,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所有人都知道,昨夜林陌所在小组不仅遭遇了敌人,他还与那名神秘的狙击手有过一次短暂而惊险的对峙。在“外贸型弹药”坐实了外部渗透的当下,他这个唯一的、与敌方高端战力有过“接触”的人,自然成了情报部门重点关注的对象。
林陌沉默地站起身,跟着李静走出简报室,穿过几条安静的走廊,进入了一个小型的、隔音效果极好的问询室。房间布置简洁,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以及一个看起来像是录音或录像设备的黑色盒子。
“坐。”李静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自己则在另一侧坐下,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放在桌上。
林陌依言坐下,脊背挺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他体内的“静火”平稳燃烧,维持着内心的冷静,隔绝着因疲惫和压力可能产生的波动。
李静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现场照片和一份简短的报告。她没有立刻发问,而是先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林陌。
“林陌同志,放松些,这不是审讯,只是一次必要的问询。”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丝,但那双眼睛里的审视意味并未减少,“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昨晚那名狙击手的情况。你是唯一与他有过直接……嗯,可视接触的人。”
林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根据你之前向周锐教官的口头汇报,你是在东南库房区,三号仓库顶部平台发现他的,对吗?”
“是。”
“你当时是如何发现他的?距离大约多少?”
“直觉。气味。轮廓。”林陌的回答简洁到近乎吝啬,“距离,超过一百米,光线太暗,无法精确判断。”
李静在记录本上快速写着,没有对他的“直觉”和“气味”表示质疑,显然已经了解过他的一些特殊背景。
“你开了一枪,击中了护栏?”
“是。警告。”
“然后他消失了?”
“是。很快。”
“在你开枪前,或者他消失的过程中,他有没有向你开火?或者做出任何明确的攻击姿态?”
“没有。”
李静停下笔,抬起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更加专注:“描述一下他。任何细节都可以,身高,体型,动作特点,装备,任何让你印象深刻的点。”
林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那短暂却烙印深刻的瞬间。
“身高,估计一米八五左右。体型,精干,动作……像水,没有多余动静。装备,深色吉利服,枪管很长,有伪装。”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他离开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李静的笔尖停顿了一下:“看了你一眼?你能描述一下他的眼神吗?或者,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这是核心问题。
林陌抬起眼,迎向李静审视的目光,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确定:
“太远,太暗。看不清脸。”
他停顿了一秒,仿佛在回味那瞬间的感受,然后才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确定:
“但他的眼神……很冷。不像人。”
“不像人?”李静重复了一遍,微微挑眉,等待着他的解释。
林陌找不到更准确的词语来形容。那不是杀意,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纯粹的、剥离了所有情感的、居高临下的冰冷审视。他只能再次重复:“非常冷。”
李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记录本上快速写下几个词。她没有继续追问眼神的问题,转而问道:“你之前提到‘气味’,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味?”
“清洁剂。还有……一点像肉桂,但不一样。”林陌努力描述着那转瞬即逝的嗅觉记忆。
李静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光亮,似乎这个描述与某些情报碎片产生了呼应。她迅速记录下来。
问询又持续了几分钟,李静询问了交火前后的环境细节,附近是否有其他异常等。林陌一一作答,语言依旧简洁,但信息准确。
终于,李静合上了文件夹,似乎初步问询已经结束。但她没有立刻让林陌离开,而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再次微微前倾,用一种比之前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无形压力的目光,注视着林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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