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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煜在窗边站了整整一夜。 看着她的车消失，看着天色由墨黑转为鱼肚白，再染上晨曦的金边。
阳光刺眼，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冷，那颗刚刚因为她来过而短暂复苏的心脏，再次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死寂。
她走了。
没有回头。
这样也好。这才是他们之间本该有的结局。
纠缠下去，只会让两个人都更加痛苦。他这副残破的样子，又凭什么去奢求她的未来？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就在他准备拉上窗帘，将自己重新埋回黑暗里时，房间的门铃，突然又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也瞬间击碎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麻木的平静。
他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个荒谬的、不敢置信的念头窜入脑海！
不可能……不会是她……她应该已经走了……
他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呼吸，生怕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门铃执拗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急切。
纪煜的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撞破胸腔。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步步，极其缓慢地，走向门口。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跨越一道天堑。
最终，他停在了门前。手抬起，悬在门把上方，微微颤抖着。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去而复返的钱昕昕！
她依旧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得厉害，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她的眼神，却不再是昨晚的脆弱和迷茫，而是带着一种异常清亮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和坚定！仿佛刚刚在烈火中经历了一场涅盘重生！
她看着他，不等他开口，便抢先一步，声音因为哭过而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纪煜，你昨天问我，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回来，告诉你答案。”
她顿了顿，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他震惊而难以置信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条短信的意思是——”
“我后悔了。”
“我后悔跟你说‘不要再见面了’。”
“我后悔用那种方式把你推开。”
“我后悔……差点因为无法面对的仇恨，而彻底失去你。”
纪煜彻底僵住了，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颠覆性的信息！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钱昕昕看着他这副样子，心脏疼得厉害，却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坚定：
“我知道，我爸的死，和你父亲有关，这是事实，我永远无法抹去，也无法替他们原谅。”
“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太重，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真正跨越。”
“我知道，选择走向你，可能是一条更艰难、更痛苦的路，甚至可能会被无数人指责唾骂。”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水光氤氲，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而是向前一步，更近地看着他，声音哽咽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但是，纪煜，我还是想问你——”
“那句‘等这件事了了，我们就结婚’，还作数吗？”
“如果……如果你还愿意……如果你也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我们……可不可以……试着一起走下去？”
“不管多难，不管别人怎么看，就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以后的所有风雨？”
“你……还要不要我？”
最后那句话，她问得卑微而艰难，却带着一种交付全部的勇气和决绝。
她将她所有的犹豫、恐惧、挣扎，以及那无法熄灭的爱意和舍不得，全都摊开在了他的面前。将选择权，彻底交到了他的手上。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纪煜死死地看着她，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里那份不容错辨的认真和决绝，听着她那些如同惊雷般在他死寂世界里炸响的话语……
巨大的、无法言喻的震惊和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冲击得他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回来了！
她不仅回来了，她还……向他走了九十九步！
将他所有的不敢想、不敢求，都捧到了他的面前！
“你……”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夺眶而出，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易碎的珍宝，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傻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条路……太难了……你会很辛苦……很委屈……”
“我不怕辛苦！”钱昕昕用力摇头，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滑落，“我只怕……再也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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